雖然發現了有用的東西,讓艾絲心裡有點小興奮,不過想到還遲遲沒有看到身影的安納法以及希爾達,這點小雀躍的心情立刻就被澆熄了。他們也不再看起來最可疑的頭領房間,到底會在哪裡呢?
懨懨的走回平臺處,艾絲看向更深處的下方,如果他們真的被留在洞窟裡的話,大概只可能在最深處了吧?一路走來一直都沒什麼人,要不要乾脆把修伊跟諾莉棋給叫進來呢……?
艾絲很快就搖搖頭,要是裡面還有人就不好了!記得安納法說過下去底下那個平臺的階梯很滑,艾絲一步一步小心的走下去,滑滑的可以感覺上面真的是佈滿了很多青苔,不過還都在預料範圍內——
「噫——!」
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屬於青苔的柔軟觸感從腳下傳來,渾身雞皮疙瘩瞬間就湧了起來,僵硬的低頭看去,原來只是幾個蔓延到樓梯下的蕈類……她並不懂這些植物的,所以也分不出來這東西有沒有害,所以並沒有在上面糾結太久。
這個平臺上幾乎都被蕈類給佈滿了,不過大概是龍巫教需要通過,所以有清出兩條路,沒有敵人阻擋,艾絲很順利的就來到了新的平臺,是只在諾麗琪口中聽到的地方,接著西北方那條路後面,就是未知地帶了……
另一條東面的路,諾莉棋說過那是一間儲藏肉類的房間,應該就不用進去探查了——嗯?嗯嗯?應該、應該不會……這麼缺德吧……?被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嚇到,艾絲的腳步慢慢的向那間儲肉間挪動。
因為記得福庫羅屋被布簾上的倒鉤困住,所以艾絲小心的用盾隔開布簾,裡面並不像諾莉棋所描述的幾乎整個房間都是野獸的屍體,大概被拿走了大半,艾絲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整個房間,最後安心的鬆了一口氣。
呼!好險!至少龍巫教的人沒有喪心病狂到把安納法他們當作備用食糧!
自己也真是的,就算龍巫教們不是什麼好東西,也不至於吃人吧?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呢,艾絲!一邊撥開帶倒鉤的門簾,艾絲臉上帶著笑容,在心中嘿嘿傻笑著,然後在放下簾子後,不禁摀住臉。
嗚嗚……他們就是這麼可怕的邪教!她就是覺得可能會這樣嘛!
此時艾絲注意到,北面其實也有空間,不是單純的死路,只不過接近後,發現一階一階下去的平臺底下傳來了異味,捏住了鼻子,艾絲檢查了一下,那大概是龍巫教的一個垃圾場吧……
大致看了一下,並沒有像是類人生物的東西,所以暫時先不要下去吧……嘆了一口氣,艾絲也不知道沒有在垃圾場中找到失蹤的隊友,到底該高興還是該失落了。正式邁向未知的區域,艾絲睜大眼,有些緊張的東張西望。
這個空間分為上下兩個平臺,而且還有一些尚未散去的野獸味道,那並不是什麼好聞的氣味;大型的鐵籠子被棄置在這個空間,也不知道究竟關了些什麼?總而言之,這裡也是空蕩蕩的,一點危險也——
「呀!」
腳突然陷了下去,腳底立刻傳來了一股刺痛感,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陷阱!這個陷阱坑並不致命,艾絲一下就脫離陷阱的位置了,只不過腳底被刺了一下,那感覺特別討厭,而且傷口似乎有點麻麻的,似乎塗了毒?不過矮人不太怕毒就是了。
這個房間還連著一個向西南方的路,艾絲一邊注意地上還有沒有這樣煩人的陷阱,一邊走上了那向上的階梯,又來到一個新的空間。這裡有著好幾頂跟在外頭營地一樣的狗頭人搭的破爛帳篷,這裡應該是當時出現的狗頭人增援休息的地方,他們當時跑的可真快啊……
——轟隆隆!
「什麼、什麼東西啊!」
忽然頭上傳來一陣響動,先是一些泥沙和小碎石,階著一顆頗大的石頭敲到了自己的頭,艾絲瞬間意識到什麼,拿起自己的盾抵在頭上,原地蹲下,努力把自己縮在盾牌擋住的小小遮天板底下。
鏘!鏘鏘!
石子不斷落下,在盾牌上敲出了清脆的響聲,其因為高度所增加的力量,讓艾絲抵著盾的雙手有點抖,但不想被這些石子敲得滿頭包的心裡更勝,艾絲堅持著,終於等來了陷阱的結束。
嗚嗚——都走了,就把陷阱拆掉啊!為什麼她一個牧師,現在在做這種試探陷阱的事情啊!好想回家——
這麼想著的艾絲抽了抽鼻子,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後,還是起身繼續往前方的道路前進了。因為想起平時,安納法總會提前預知到危險,對他們笑嘻嘻的樣子,就算真的要回家,也要找到烏龜爺爺跟希爾達才行!
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新的空間,這裡看過去,比這個洞窟其他地方都要來的大;牆上整齊的掛著許多油燈,只不過這個洞穴被廢棄的情況下,這些燈理所當然是沒有點燃的。
除此之外,裡頭有好多有著五顆龍頭的雕像,稍微點起光源,讓黑白的世界上了層色彩,艾絲發現這些龍頭還都是不同顏色的,紅、藍、綠、白、黑,正是最常聽見的五種邪惡彩龍。
不遠處還有一個木箱子,上面的鎖也是五龍頭的模樣,艾絲好奇地拿起來,忽然一聲「喀噠」的小聲響,嚇的艾絲手中的木箱子滑落,同時,身邊所有的雕飾都發出了駭人的嘶嘶聲——
「咳、咳咳!這是什麼?好痛!不是毒?」
雕像噴出了大量的液體,被碰觸的地方冒起了煙,就像被火灼燒一般,是強酸嗎?且散發著強烈的氣味,讓每一次呼吸都好痛苦!艾絲摀著口鼻,跌跌撞撞地躲回了來時的通道,痛苦的跪在地上大咳。
那邊還有路啊……這個陷阱會停歇嗎?艾絲一邊用治療傷勢(Cure Wounds)給自己舒緩一下痛苦的感覺,一邊盯著房間,心中滿是焦躁,好在最後陷阱停下了,只是整個房間變的坑坑巴巴的……
看著自己身上被強酸灼燒的一點一點的傷口、再看看往前的道路,艾絲做了一個決定——去把外面兩個人一起喊進來吧!修伊就算了,諾莉棋那麼聰明,搞不好能提前發現什麼陷阱也不一定!
……
「啾!」
修伊忽然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心情已經平靜許多的他起身動了動身子,走到洞窟門口,他不禁皺起眉頭。艾絲進去好久了啊?是找不到安納法和希爾達誓不出來;還是遇到危險了嗎?
「……擔心的話就進去看看,裡邊大概沒人。」
不然艾絲早該出來了。
再說,如果裡面真的有人,且是多到數十人守衛,甚至有藍怒這種級別的人在的程度,就表示裡頭應該原本放著什麼重要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怕不是不好搬運、就是不能搬運,不然他們早該跟大部隊一起直接離開才對。
如果那個東西還在,那麼人就不可能走;如果人不走,就不可能會沒有人出來巡視。他們不用、也不屑把洞窟偽裝成沒人的樣子,就為了請他們三個逃走的冒險者入甕,因為對龍巫教而言,他們就像蚍蜉撼大樹,輕輕一捏就死了。
「不、也不是……好吧,我確實有一點……」
本想嘴硬自己沒有擔心艾絲,但現在還有兩名夥伴生死未卜,修伊心裡確實也擔心艾絲會成為第三個。他們全是為了幫自己復仇才加入的,雖然有告訴過他們這件事的危險事了,但真的害他們死了,還是會良心不安啊……
「一起進去找?」
「要是我們跟艾絲擦肩而過,她以為我們出事了怎麼辦?」
用一個長長的理由表達了「不要」啊……修伊嘆了一口氣,又回去原本的位置坐下。只是覺得分開不太好,要是有個萬一,是真的會連人怎麼了都不知道,再說……諾莉棋還幫艾絲維持著隱身呢!要他邊喊邊找人嗎!
「嘛,也不用去找了。」
諾莉棋的長耳朵抖了抖,起身走到了洞窟前,才剛坐下沒多久,她又站起來,活像蹺蹺板似的。修伊跟上了諾莉棋,站在她身邊,仔細聆聽著洞窟裡的聲音。洞窟雖然會放大吹進去的風聲,發出一股毛骨悚然、像是怪物一般的聲響。
但其擴音器的效果,對所有的聲音都一樣的,所以他很快就聽出了,有個腳步聲正在向他們急奔而來。沒一會,便聽到了那個方才正在擔心的女孩,發出聲音喊道,同時諾莉棋也撤去了法術,讓她出現在兩人面前。
「修伊!諾莉棋!」
艾絲奔跑到兩人面前,有點上氣不接下去,就像修伊看到艾絲鬆了一口氣那樣.其實出來確實看到兩人還在,艾絲也莫名的就覺得悶在胸口的一股氣散開了,畢竟這是對方的前大本營,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很可怕的……
「那兩個人……不在嗎?」
「我還沒有看到他們……可是裡面好像還有一點空間,但是裡面還有殘留陷阱,我遇上了幾個,覺得實在不行了,所以想找你們一起進去……龍巫教的人應該都離開了,我一路上完全都沒有看到敵人!」
艾絲大致給兩人講解了一下裡頭的情況,雖然艾絲說裡面還有空間,可要是安納法跟希爾達也不在裡面,那他們會在哪呢?會被龍巫教給帶走了嗎?諾莉棋垂下眼眸,其實她還有更現實的猜測,但現在不該再刺激其他兩個人比較好。
……不過,比起隨意丟棄,餵給其他生物,既能好好清掉屍體、還能節省伙食,難道不是一個好主意嗎?唉……還是期望不愛戴他們的幸運之神不要這麼慘忍吧,雖然沒很喜歡老烏龜,希爾達卻是她覺得很不錯的……床?
就這樣不見了,就算是自己,也會失落的。
答應了艾絲一起進去找的請求,他們跟隨著先行進去調查的艾絲,一路走到了那個有許多五頭龍裝飾的房間。諾莉棋饒富興致的湊近瞧了瞧,也點起光源,為了看清裝飾的顏色,大致繞了一圈。
「五色龍頭,提亞馬特的標誌呢。黑龍頭好像比較多,妳遇到強酸陷阱了?」
「對、對啊……」
只是單純從房間的痕跡、跟黑龍的特性做出來的推論而已,看了一會,諾莉棋就揮揮手,示意可以繼續前進了。前往這個房間最後一條通路,前方的空間已經沒有任何的路,表明幾人已經來到了洞窟的盡頭。
走進去這個房間後,往旁邊一看,那邊比這裡還要低漥,且有多根的石柱,也有樓梯可以下去。站在平臺上,大氣幾乎不敢喘一下,修伊與艾絲心裡都很緊張,仔細的檢查著底下——
「有了!是安納法和希爾達!」
而他們,總算是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隊友們。
……
在一片黑暗中醒了過來,忽略年邁的身子在抗議的疼痛,安納法第一件注意到的事情,就是自己被綁住的手腳。開始回憶自己在昏迷前最後的記憶,確實有這樣的結果也不奇怪,不知道那群兔崽子有沒有跑出去?
忽然一陣亮光出現,還沒適應光的安納法瞇起眼,透過光,看到拿著提燈的人。對方注意到安納法醒了之後,將手中的提燈掛在一旁岩壁上的鉤子,拉了張椅子,坐在了安納法面前。
這人穿著一身紫袍,按照諾莉棋的說法,這人算是龍巫教中位階比較高的,至少與他們平常對付雜兵們更接近龍巫教內部;他的臉上帶著他們看過好幾次的,奇怪的半臉面具,所以並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入侵者,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為何一直來找我們麻煩?」
「路過,看看。」
在生命終結之前,為了尋找埋葬此身之地,跟隨著一群小娃兒到處亂逛,看看是否有心怡的風水寶地,順便算是在護衛小娃兒們吧。安納法露出了自己常擺出的官方笑容,像個慈祥的爺爺、但同時,笑容中卻沒有情感。
他沒有說謊,他只是沒講清楚。
「……你知道,你對我們造成多少損失嗎?」
「無所謂,我也沒有興趣。」
現在被綁著的人不是他吧?為什麼一口無所謂的,是被綁著的入侵者;而無語到想嘆氣的,卻是他這個審問者呢?不過,無所謂就意味著有機會說動,這隻烏龜的破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是能夠說服的人,倒也不是不能一用。
就跟那群死不足惜的低級成員一樣、還是該說雇傭兵呢?
「這樣吧,烏龜。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為你之前造成的損失做補償,我們也可以放過你。」
「跟著你們,會耽誤我找好的葬身之地的打算,恕我拒絕。」
對一個將死之人而言,性命其實真沒那麼重要,雖然如果不答應,自己就更別提找什麼葬身之地了;但如果要活下來,安納法還是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這大概就是壽命將至之人的任性吧。
「……不然,我們要到一個地方去,你在這期間給我們當護衛,到了目的地,就放你離開,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一筆勾銷,你想去哪就去哪。」
紫袍人又再次做出妥協,不知道的還以為安納法是什麼高人,要讓勝者這一方一而三再而三的退讓的。只不過安納法這時候卻完美的發揮了固執、無法溝通的老人特性,要不是手被限制住了,現在大概在摸摸下巴,一副審視小夥子的模樣吧。
「要到哪去?我總得知道,這趟旅程我有沒有興趣吧」
「……無可奉告。」
「那我還是拒絕,畢竟老夫總不可能跟你們到沙漠去吧。」
一直被打槍,縱使脾氣再好,被這樣「討價還價」,是個人都該生氣了,所以紫袍人就被氣笑了。
「所以你是拒絕我這項提議囉?」
「如果你有更好的提議,老夫當然洗耳恭聽。」
「沒有,方才那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那就這樣吧,無妨。」
然後安納法氣定神閒的閉起眼,彷彿到來的紫袍人就像個打擾了他休息的不速之客似的。老烏龜,一副高高在上、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樣子,真的是足以把人氣的內傷。紫袍人不悅的哼了一聲,離去的腳步聲充滿了氣憤。
……
「野蠻人,妳又不怕死來招惹我們了,這次是為了什麼?」
在醒來的希爾達面前,出現的是藍怒那看起來有些嚇人的龍頭,爬蟲類的眼睛是第一個出現在剛恢復清明的視野中的畫面,希爾達其實還有點頭昏,或許是失血過多的關係,但聽到藍怒的話,她笑了聲,本能地回道。
「打你啊,廢話?」
替明明勇敢站出來,事後卻還被補刀的藍色的打;替家人似乎被他們殺掉的金毛打;替找不到裝備,哭哭啼啼的小矮人打;更別提至綠鎮、以及其他受害者……希爾達覺得,打龍巫教的理由太充分了。
「……妳沒有別的好說了?」
這個野蠻人之前被抓到的事情,藍怒也知道,自然也知道那次的審問中,蒙達斯並沒有從她口中得到有用的訊息。說實話,這次再抓到希爾達,他們並沒有留她活口的理由在。
只是因為藍怒挺欣賞這個明知道會死,卻還是站出來的野蠻人。那份魯莽很可笑、為了伙伴可以放棄自己的正義感很可笑,雖然很愚蠢,但是要有勇氣做到也不容易,某方面來說,他就是欣賞這份愚笨的衝勁。
「該死,每次都把我綁起來!放開我!是不是不敢跟我單挑啊!」
只可惜,這份直率並無法為他們所用,無用且會危害到組織的東西……
「如果沒什麼好說的,就由我來送妳一程吧。」
藍怒舉起手中的巨劍,對準了希爾達。在死亡面前,紅髮的野蠻人也絲毫沒有留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她睜著眼,將藍怒的樣子清清楚楚的映照在自己的眼中,她笑了、狂野的笑了。
英雄,是不會懼怕惡勢力的。
英雄,是不會屈服於威脅的。
英雄,是不會對自己的死亡,別開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