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如果你們還沒有意識到的話,讓我提醒一句,這裡我們起碼經過三次了,我們在繞圈啊。」
要前往夕黃鎮文史館的三人,卻還停留在方才遇見三個人偶的位置,證據就是那個韓嘉瑕拆下鐵管的地方。但實際上不是他們還沒有出發,而是他們走不到目的地去。
林祐皺起眉頭,不可能是自己記錯了才對,因為這個路線,他應該……頭上突然被人輕輕的拍了拍,抬頭望去,手的主人並沒有看向自己,正在打量著四周,卻是開口安慰他。
「不是你的問題,真的有些古怪。」
匡信嘉的話令林祐安心下來,但韓嘉瑕卻挑了挑眉看著他倆,林祐莫名奇妙知道這裡的路就算了,匡信嘉怎麼也似乎跟這裡很熟一樣?但即便懷疑匡信嘉,可從林祐的反應來看,他們三人就是得綁在一起了。
為什麼?
「啊?」
「怎麼了?」
匡信嘉因韓嘉瑕突然的發聲,被打斷了思考,林祐也隨後望向他。韓嘉瑕尷尬的摸著耳朵,道說沒事,好在匡信嘉也沒有因為思考被打斷而感到不悅,反倒韓嘉瑕皺起了眉頭,自己明明聽見了……
「林祐,你能畫出自己打算行進的路線嗎?」
林祐點點頭,從包裡翻出了紙筆,將筆當成了自己,用預計帶兩人走的路線,將線畫出來。在筆停下的位置,林祐點了個小點,當作他們的目的地夕黃鎮文史館。
「這條路,幾乎是大路,好走。」
這個村子四通八達的,有著許多彎彎曲曲的小路,若不是本地人,很容易就會繞暈在這個,似乎看起來都差不多的破瓦頹垣中,所以林祐才選了最直接的大路過去。
匡信嘉看著線條,喃喃唸著轉折處有四個,並從林祐手中拿過筆,在下方空白處畫了個五芒星,並在最左處的角上畫了個圈,寫了個小小的起字表示起點。
「我想再走一遍,林祐你可以帶路嗎?」
林祐對著向自己微笑的匡信嘉點頭,知道自己博學多聞的直屬學長肯定是想到什麼了,撇去別的不談,匡信嘉在幫助自己時,絕對是誠心誠意,想為林祐解決問題的。
「呵呵,那……韓嘉瑕呢?你要跟嗎?不過我想肯定會繞回來的。」
既然知道了那還去?韓嘉瑕瞇起眼看著這古怪的超自然愛好者,可沉默沒一會,他就離開了自己靠著的牆面,用動作示意兩人快點走。一來韓嘉瑕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二來要是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傢伙被襲擊,死在路邊他可找不到。
對韓嘉瑕口嫌體正直的行為搖了搖頭,匡信嘉便讓林祐再次帶路了,走了一段時間後,在韓嘉瑕的提醒下,他們又再次回到了原處。匡信嘉似乎懂了什麼的點了點頭,把方才畫的那張路線圖又拿了出來,在上面寫上了些字。
「韓嘉瑕所拆下的鐵管、積滿水的花瓶、種植在屋旁的大樹、被留下的大型廢棄電器、以及一大片空地。這些在轉折點看到的東西、再加上我們最初出發的點,便可以形成五芒星的迴圈了。」
匡信嘉將紙轉給兩人看,從圖面上不難理解他們不斷回到原點的原因,但是這跟匡信嘉前面講的一長串有什麼關聯?而且……林祐皺起了眉頭,因為照匡信嘉這麼畫,那麼他原本決定的前進路線,不就本就是封閉的死循環了?
「雖然如此,但這不代表林祐一開始就帶錯路,而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到達文史館。」
匡信嘉繼續解釋,替林祐辯駁,因為林祐真的沒有帶錯路,從林祐最開始畫下的路線圖中,可以知道雖然筆畫一樣,但是最終的目的地不該是這裡,林祐不可能做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路的這種低級錯誤。
所以結論就是,有什麼在妨礙他們,如此想來,三人心裡也都默默有了答案。韓嘉瑕嘖了一聲,有些為自己不知不覺居然習慣了這種設定感到了懊惱,畢竟親自遇到以前,他可從來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
「那前神秘研究社的社長大人,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處理這個現象啊?」
韓嘉瑕的語氣還真聽不出,他是在讚揚好險匡信嘉是前神秘研究社的社長、還是調侃他的這個身份。不過匡信嘉也不在意,到還覺得這個稱呼久違的親切,一邊用筆指示。
「當然,我方才說的那些東西便是代表著五行,原本我們行徑的方向是照著相生的路線,那我想要破解的話,我們只需反過來用相剋的路線前去就行了。」
說著,匡信嘉在最外圍畫出了一個五角形,林祐看著,在腦中那個彷彿已經刻畫在腦海裡的地圖上,按著相同的路線描繪著,好一會後,他抬起頭對兩人點了點頭,決定好了路線。
「那還等什麼,走吧。」
雖然不相信怪力亂神吧,但都身處其中了,韓嘉瑕也只好入境隨俗,依靠這兩個也不科學的隊友們了。替林祐解決了問題的匡信嘉看起來挺高興的勾起了微笑,然在林祐背對他的一瞬間,笑容便消失殆盡,望著那嬌小的背影,吞下了內心的五味雜陳。
……
……
……
Δ 系統提示:使用系統迷宮阻攔失敗。 Δ
注意、注意!需立刻進行修正!
Δ 建議:讓Kyoshinja進入狂信者狀態。Δ
開啟權限,您現在能給與Kyoshinja指示了。
……
……
……
三人總算沒有再原地繞圈,成功來到了一座大宅前。在他們的眼中,這裡不過就只是一座特別大的住宅,三棟屋子加上中間的小院子被牆圍起來,成為了一處佔地頗大的居住地。
韓嘉瑕還有些懷疑這裡真的就是那個什麼文史館的時候,林祐已經率先走了進去,匡信嘉微微垂下眼眸,竟顯得有些抗拒的模樣。不過兩人沒有在外猶豫太久,便跟著林祐進去了。
「要進去拿本筆記。」
林祐指著其中一棟屋子,對兩人解釋,韓嘉瑕應了一聲,就準備同林祐一起進去。匡信嘉看著門口,心裡雖然早就有這個結果的預想了,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的就這樣來到這裡,而自己的心情,他還沒整理好。
「……我在外面等你們吧。」
「你不進來?」
「嗯,有個人看守比較好吧?」
匡信嘉勾起了自己的招牌微笑,將韓嘉瑕的疑惑,看似合理的給敷衍了過去。韓嘉瑕聳了聳肩,他可沒有逼人一定要跟上的閒情逸致,只囑咐了聲要死前記得喊一聲,被匡信嘉調戲回一句一定會喊韓嘉瑕的名字回來。
「……學長……」
倒是林祐在聽見匡信嘉的決定後,少見的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但再轉頭看看韓嘉瑕後,林祐抿了抿嘴,靠近了匡信嘉,從包裡翻出了一個奇怪的,類似拼圖的黑色碎片,拉起了匡信嘉的右手,將碎片放在了匡信嘉的手心裡。
「請不要、忘記……你自己。」
林祐用雙手握住了匡信嘉的右手,讓他好好握住那片碎片,留下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後,便帶著有些一頭霧水的韓嘉瑕進屋去了。匡信嘉看著他倆的背影,打開手,看著手心的碎片。
明明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陌生的物件,但是不知為什麼,匡信嘉對它有一絲熟悉且溫暖的感覺,好像自己再更久以前,有一段跟這個碎片有關的記憶似的,那個時候,他好像跟林祐很好,林祐是那樣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
……是嗎?
「……咦?」
他真的相信你嗎?
「是誰?難道是……」
要是他相信你的話,應該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你啊?他在瞞著你什麼,而且還親自帶著那個人進入了「過去」的屋子了喔。你很清楚的吧?只要看到了那個,你是絕對不可能被那個人原諒的,到時候……他真的會站在你身邊嗎?
「……但是他並沒有躲著我。」
真的?你是這麼想的?彷彿知道了什麼的他,你是不是其實覺得他十分遙遠、且捉摸不透呢?你不喜歡吧?因為你總是能將所有事情的發掌握在手中,有恃無恐,這樣看不透的感覺、而且是發生在他身上,你其實很不安吧?
「我……不、您竟然願意與我對話的話,不用等到之後,現在就請您——」
閉嘴。
「——!」
現在是我在對你說話,不准對我提要求,作為我的信者,連這點都不知道嗎?你只要聽我的要求就好了,就像你發誓的那樣,這樣,我就讓你有可以跟我提要求的機會。
你會聽我的話,對嗎?不,你一定會聽我的話的,因為你是我的Kyoshinja啊。
匡信嘉睜大了雙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但是這所允諾的事情,不就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事嗎?那麼自己有什麼好猶豫的?只要照做了,他就能提出要求,那孩子也能夠……那孩子……咦……?
自己就該聽神的話啊,因為,自己是神的信徒啊。
我就知道你會乖乖聽話的!
讓人偶停止莫名其妙的行為,將他帶到祭壇,我會在那等待你們。至於反抗者,如果做得到就殺了吧,這樣人偶的抵抗也會減少。
那我,期待你的成功。
聲音就此安靜下來了,匡信嘉握著碎片的手伸進了包中,在內層的空間裡,碰到了一個塑膠手柄,沿著抹上去,是冰冷的觸感,猶豫了片刻後,最終他放開了手中的碎片。
一進到屋內,眼前的景象立刻變得與在外頭時完全不一樣,本來狼藉的內部,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整理的很好的小型資料館。韓嘉瑕有些驚訝眼前的變化,林祐倒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這早已在預料之中。
屋中擺放著許多書櫃,可林祐很明確的便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在哪裡,直接就走到其中一個書櫃前面,蹲下找到了本筆記本。林祐本來要將本子收進包裡,但動作突然停住,想了片刻,交給了韓嘉瑕。
「啊?給我做什麼?」
「覺得,會想看一眼?」
韓嘉瑕沒有回答,因為林祐真的猜中了他的想法,所以他以行動代替回應,結果書後前後看了一下,這是本研究筆記,翻開後粗略瞄了一下,就是紀錄這裡發生的事情沒錯。
已經懶得去想林祐為什麼會知道這本書的存在了,韓嘉瑕直接將書還給了林祐,林祐到反而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他還以為韓嘉瑕會想要好好把裡面的內容給看過一遍。
畢竟韓嘉瑕似乎挺不喜歡現在什麼都不了解,只能被林祐帶著走的感覺不是嗎?要林祐好好解釋一切他是做不到的,不只是因為之前那個需要他們自己想起來的原因,以他的口才,可能只會越解釋越糢糊而已。
「不用露出那種表情吧?我也只是沒那麼想看而已。」
韓嘉瑕有些彆扭的給自己找了藉口,要是林祐就那麼收起來的話,出於懷疑,他確實會對筆記本產生相當大的好奇;可是林祐居然主動將筆記本給了韓嘉瑕,所以筆記本對韓嘉瑕而言,也就沒那麼神秘了。
人真的很奇怪,可以因為僅僅一個小小的貼心舉動,就對他人的信任上升不少。林祐點點頭,收起了筆記本,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方才做出了顧及到他人想法的舉動了。
「你就為了拿這個?那我們可以走了?」
林祐先是點頭,隨後又搖頭,看著韓嘉瑕好一會,最後撇開了視線,轉頭面向了牆壁掛著的一面大鏡子。在這個玻璃基本都碎裂光的村子,有這麼一面完整的鏡子還是挺詭異的,但想想這個空間本來就不像他們原本待著的那個黃夕眷村。
「你……能知道些事情,從這裡。」
林祐側開身子,示意韓嘉瑕站到鏡子前,先前林祐什麼都沒有說明,突然之間要讓自己知道什麼的樣子,令韓嘉瑕竟有些緊張。站到了大鏡子前,鏡子映出了韓嘉瑕的身影,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特別的。
正當韓嘉瑕打算回頭詢問林祐到底要自己看什麼時,眼前的鏡面就像一湖被丟入石子的池面,開始泛起了漣漪。鏡子中的自己被漣漪給打散,最後成為了別的人、變成了一個看著池水的女孩。
「琪密……!」
韓嘉瑕激動的喊出了自己心心念念,一直在找的妹妹的名字,可鏡子上的韓琪密當然不會回答他,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了話。韓琪密說,想找到神,然後跟祂許一個願、許一個讓辛勞的哥哥能幸福快樂的願望。
她把哥哥做得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現在的自己沒有能力報答哥哥,可是她不想等到長大再回報哥哥,所以她想出了一個最天馬行空、最小孩子氣的辦法——拜託神明。
韓嘉瑕錯愕的聽著韓琪密的話,因為韓琪密會來這裡的原因就是為了自己,這個笨蛋,是想為了許願讓自己幸福快樂,才在這個奇怪的村子裡不見了蹤影……
就在韓嘉瑕差點被過度的自責吞沒時,隨著韓琪密的一聲呼喚,另一個聲音也響起了。韓嘉瑕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池面上也映出了那聲音的主人,那不算陌生的面容。
「——匡信嘉!」
韓嘉瑕咬著牙,吐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那張招牌的笑容,顯得越發惹人生厭了。隨著韓琪密跑向了匡信嘉,畫面也就此打住,變回了普通的鏡子,照出了韓嘉瑕面色陰沉的模樣。
「……你知道?還是該說、你記得?」
韓嘉瑕壓著聲音,詢問自己身後的林祐,林祐低著頭,小聲的應了一聲記得。韓嘉瑕對這個回應笑了,回身一步步走向了林祐,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領,讓林祐的雙眼看向自己。
「既然記得,為什麼不告訴我!因為要我自己知道?那你為什麼還把那傢伙也一起找來!怎麼?想看我痛扁你的直屬學長?」
「……不……!請別……傷害、他……」
「那是為什麼!叫我看了這影像、又不是要我跟匡信嘉打起來,那你是要我當作無事發生?用你的小腦袋想想都不可能吧!」
「因為……我需要、你們!」
林祐的手緊緊抓著韓嘉瑕的雙手,看起來被衣領弄得喘不過氣來,韓嘉瑕咬咬牙,放開了林祐,獲得了新鮮空氣的林祐,瞬間就無法控制的狂咳起來。
韓嘉瑕趁著這空檔,便打算直接越過林祐,去找外頭的人算帳,然走沒幾步,自己的手就被還在順氣的林祐給抓住了,顧不得自己還很難受,林祐立刻搶在韓嘉瑕前面先行開口。
「如果不同心協力、永遠都出不去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原諒那傢伙!」
「那就不原諒!」
用盡全身力氣,林祐硬是喊得比韓嘉瑕大聲,將他的氣勢給壓了下來。沒想到那個冷淡的林祐也會這麼激動,韓嘉瑕還真的被嚇得,瞬間忘記要回話,而就算他記得,對於這句不原諒,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不需要、原諒,但我們,必須合作……」
林祐的聲音在爆發過後,又漸漸小回原來的音量,他看著韓嘉瑕,眼裡全是祈求,就像是——鏡子裡看著池子的韓琪密。韓嘉瑕完全搞不懂,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給了那雙眼神,因為比起對匡信嘉的憤怒,他更多的,是對於自己的自責。
「……總之別跟他打起來,並且繼續一起行動就是了?」
林祐緩緩點頭,眼裡全是詢問韓嘉瑕是否是答應了的疑惑,芥蒂那是肯定會有的,但是就像莫名信任林祐那樣,此刻自己也莫名感覺到,或許真的得照林祐所言,自己以及韓琪密才能安全離開。
其他什麼都好,只要韓琪密沒事就可以了。
「……要是那傢伙做出不利我的舉動,我真的會揍人。」
「到時,請先讓我處理。」
韓嘉瑕哼了一聲,抽回手後並沒有急著離開,似乎是答應了林祐的請求,令林祐鬆了一口氣。其實筆記根本不需要拿,因為他所有內容都記得,而且如果不讓韓嘉瑕知道這件事,或許事情就不會這麼麻煩,可是匡信嘉確實做了不對的事,林祐並不想對韓嘉瑕隱瞞,掩蓋事實。
因為如果三人的合作,是因為虛假而連在一起的,那肯定很快就會被斬斷,那麼一切就會回到原點。他不想再經歷了……抓緊胸前的衣物,林祐深呼吸了一口氣,道了一聲。
「出去吧。」
林祐先行出了門,韓嘉瑕就跟在後邊,走出後並沒有在庭院見到匡信嘉的身影,林祐愣了一下後,急忙回頭。隨著腦中冒出的一幕景象,開口的林祐眼前的畫面,與記憶漸漸重合。
「——小心!」
剛出來的韓嘉瑕立刻向後方閃去,一把小刀便從左方的死角刺了過來,正好與自己擦身而過,握著刀子的人因為慣例來到了韓嘉瑕面前,與那雙不再有神采的雙瞳對上的那刻,那人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
「匡信嘉你發神經啊!」
「先把危險剷除掉,不是正常的行為嗎?怎麼叫作我發神經呢?」
匡信嘉的語氣聽起來就如同平時一般溫和,然而直面他表情的韓嘉瑕卻對那張笑顏感到厭惡,就像是人偶一樣。沒錯,仔細看著那張沒有任何溫度的微笑,韓嘉瑕立刻就想到了那三個先前擋在他們面前的奇怪人偶。
「為什麼……學長……」
林祐震驚的睜大了雙瞳,不明白匡信嘉怎麼突然就這樣了?這次自己並沒有……匡信嘉不該產生了想要殺掉韓嘉瑕的想法才對啊……聽見了林祐的聲音,匡信嘉看向了林祐,嘴角兩側更加勾起,眼睛都微微瞇起了。
「我會帶你去見神的,所以在那邊乖乖的等我喔,要乖乖的,別再做讓神困擾的事情了,Ningyou。」
隨著那聲Ningyou,林祐的身子一顫,緩緩握緊了拳頭。現在不是手足無措的時候,這不是匡信嘉、至少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匡信嘉!因為不論什麼情況下,即便是失去生命的前一刻,匡信嘉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那麼溫柔……
所以那個用著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人,才不是他認識的那位直屬學長!方才與林祐約定過不會隨意對匡信嘉出手後,韓嘉瑕的怒氣基本已經平復,也能看出現在的匡信嘉很不對勁,要是是方才想直接出來找人解釋清楚的自己,大概現在已經跟匡信嘉要打個你死我活了。
匡信嘉對林祐說完話,轉頭又朝韓嘉瑕砍了過來,韓嘉瑕用手中的鐵管擋住,手一使力,便讓刀子順著鐵管的方向滑出去,同時韓嘉瑕也趁機轉移位置,以免被卡在屋子門口,不好施展手腳。
「喂,他主動來招惹我了。」
韓嘉瑕皺起眉頭,應付著莫名其妙攻擊自己的匡信嘉,同時對林祐抱怨,畢竟方才林祐說了,如果這傢伙先來招惹自己,那請先讓他來處理看看,不行的話再讓自己揍他,韓嘉瑕覺得自己人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
林祐回答,一邊將放著自己寶貝相機的書包放在了一旁,便繞到了匡信嘉身後。韓嘉瑕用眼角瞄著,畢竟匡信嘉的攻擊跟他平常遭遇的那些事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又說回來,這傢伙的身手出乎預料的靈敏嘛。
若是沒什麼打架經驗的人,或許就會被匡信嘉從一些奇怪的角度,就那麼偷襲成功了。韓嘉瑕思考著林祐要做什麼,一輕敵、一恍神,只見匡信嘉勾起滲人的笑,滑開的刀子突然就這樣換了個角度,不再以滿是要害的上半身攻去,而是刺向了腿的位置。
韓嘉瑕一驚,然躲開的機會渺茫,只能咬牙準備接受疼痛,同時在心裡暗罵林祐,要不是顧及他,自己早就開始爆揍這個瘋子了!可預想的疼痛遲遲沒來,自己成功退了一步。
而那應該刺來的刀子停在了半空中,握著刀的人,被從背後被人像是八爪章魚那樣,緊緊抱住。匡信嘉臉上的笑容有些僵掉,掙扎了一下,對方卻把手收的更緊。
「林祐,我不是說了,在旁邊乖乖等我嗎?你遇到韓嘉瑕後,就不願意聽我的話了。」
面上的笑容有多深,這句話就有多寒,林祐貼著匡信嘉的背,用力的搖著頭,即使看不到也一定能感覺到他的動作的。匡信嘉不再多說什麼,準備掙脫林祐的手,感覺到他的打算,林祐開口大喊。
「——想起來!」
「……我的記憶力很好,什麼都沒有忘掉喔?」
「你忘記了……忘記自己、是誰。匡信嘉、不是Kyoshinja!」
隨著林祐的話,匡信嘉的笑容垮下了,神情變得毫無情緒,然而握著刀的手卻在顫抖,彷彿在壓抑著什麼似的,他垂下了頭,連在匡信嘉對面的韓嘉瑕,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林祐,放手。」
「……不!」
那就殺掉他,然後直接重來吧,動手。
匡信嘉在能動的範圍內,轉向了林祐,朝他舉起了刀子。沒想到匡信嘉瘋起來連自己最疼愛的直屬學弟都要砍,韓嘉瑕罵了聲,趕緊要準備看是要直接打掉刀子還是打偏匡信嘉的攻擊,而林祐則是居下抬起頭,直直望向那低著的面容,對上那雙眼。
——搞什麼?
刀子停在了要刺到林祐前幾公分的位置,嚇得韓嘉瑕立刻停止動作,不然他就要幫匡信嘉把刀子送進去了。毫不畏懼看著匡信嘉的林祐,眼裡充滿了自信,他所注目的那雙眼瞳,正充滿了混亂。
「我知道,學長想救我。但是,聽話是沒有辦法的,必須,做出別的決定。」
「……你知道……?」
林祐點了點頭,淺淺的勾起了微笑,有如那次他為匡信嘉拍照的那篇文章,受到大家的青睞而高興時,那樣讓匡信嘉移不開視線的小小微笑,自己想做的只是讓這份微笑,能有未來這麼簡單而已啊……
所以他做不到的,親手殺掉林祐什麼的,匡信嘉根本做不到。
「所以,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