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起來……!」

 

  ——想起那些被刪去的一切。

 

  從匡信嘉的書包中,透出了幾道強光,同時匡信嘉的腦海中也跑過了許多畫面,他與林祐以及韓嘉瑕,他們三人不斷在這個村子裡,尋找逃出辦法的經歷。

  自己曾被林祐信任過,卻背叛了這份信任;曾被林祐疏遠過,最後用了極端的方式,硬是讓自己的身影成為林祐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存在。他早已跟所謂的神,對話過了上百、上千……不,根本就數不出來了。

 

  但從他們現在還在這裡就可以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照自己所預想的,在見到神後成功改變林祐的命運!那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傷害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寶物的?

 

  匡信嘉鬆開了刀,搖搖晃晃的後推了幾步,用雙手捂住了臉,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究竟該如何面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才對?自己忘記了,但林祐肯定記得的吧?記得那些……自己對他做得事,那些傷心欲絕的表情,如今像夢魘一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匡信嘉不敢向林祐尋求原諒。

 

  「……學長,我需要你,請幫助我。」

 

  彷彿是感受到匡信嘉的糾結,林祐踮起腳尖,拉開了匡信嘉的雙手,與哭泣的匡信嘉不同,林祐溫柔的笑著,就像是自己平常對他做的一樣,匡信嘉張張嘴,卻又猶豫不敢開口,但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

 

  「你不恨我嗎?你記得的吧?我明明,做出了那麼多次背叛你的事……

 

  即便自己當下並沒有記憶,可是背叛這種事情,只要有一次就足以令人心寒了,這些無數次的背叛加起來,匡信嘉簡直連自己都不相信了,狼狽的哪有一點之前天之驕子的模樣。

 

  「我知道,你想救我。」

 

  可是對林祐而言,只要這句話就足夠讓自己去相信匡信嘉了,那雙毫無疑惑的直率眼神,讓匡信嘉忍不住笑了。林祐的感情很純粹,所以看著他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的想法,林祐並不怪自己,那……

 

  「……好,我幫你。因為,這是我該做的。」

 

  他只能以實際行動去補償那些已經無法改變的傷害了。雖然看不太懂,總之匡信嘉似乎終於恢復正常了,韓嘉瑕靠近了兩人,眼神全在匡信嘉身上,注意到韓嘉瑕的接近,匡信嘉讓林祐離開一點。

 

  「腦袋清醒沒?」

 

  「不能再清醒。」

 

  「很好。所以,琪密是你帶走的?」

 

  來勢洶洶的韓嘉瑕也只可能是問這件事了,對於這件事,匡信嘉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匡信嘉點頭,默認了事實,他在網路上告訴了韓琪密,黃夕眷村有神的存在,隨後也確實帶她來到了這裡,並將韓琪密,留在祭壇之下。

 

  「我沒有任何可以推脫的,確實就是我,你要揍我還是什麼,我絕對不會反抗。」

 

  韓嘉瑕一聲冷笑,還真的就揮出一拳打在匡信嘉臉上,把人都給揍倒在地了,但也僅此而已。被打的部分當然痛的不得了,但匡信嘉還是用訝異的眼神看著韓嘉瑕,根據他的記憶,他還以為韓嘉瑕會更加的憤怒。

 

  「這樣就算還了你擅自帶走琪密,還把她藏起來的事。現在趕緊給我麻利的起來,帶路去琪密那裡!」

 

  韓嘉瑕撇開頭不讓兩人直面自己的臉,故意惡狠狠的說道,匡信嘉明白韓嘉瑕肯定是想用那一拳來原諒自己,因為這樣,他們才能繼續一起走下去,朝來關心自己的林祐笑笑,匡信嘉站起身來,變回了平常的自己。

 

  「我明白,那我們就直接前往祭壇處吧。」

 

  至此,隊伍裡就有因為沒有忘記,而對地圖牢記於心的林祐、以及似乎本身就對這個地方相當熟悉的匡信嘉了。韓嘉瑕抿抿嘴,發覺現在還搞不清楚一切的,似乎只有自己了。

 

  「……話說你也想起了那個什麼……忘記的事情了?」

 

  這種感覺讓韓嘉瑕不太舒服的,開口詢問了匡信嘉,匡信嘉愣了一下,想起那些不算美好的回憶,苦笑著點下了頭,隨即注意到了韓嘉瑕的想法,收斂了笑容,嚴肅的回答。

 

  「但我也不能告訴你,你得自己想起來才行,那才是你的記憶。」

 

  韓嘉瑕不太高興的應了聲,不管是林祐還是現在已經想起來的匡信嘉,都只說他得自己想起來才行。他究竟要想起什麼?韓嘉瑕一點頭緒也沒有,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自己會忘記?

 

  這種被什麼東西掌握在手中、但自己卻意識不到的感覺,真是討厭。

 

 

 

  Δ 警告:系統出現異常,無法對Kyoshinja進行任何的操控以及對話! Δ

 

  Δ 建議:立即停止測驗。 Δ

 

  【-----/ NO

 

  ……

 

  ……

 

  ……

 

  開啟權限,您能給予Hangyakusha 指示了。

 

  即將繼續進行測試。

 

 

 

  祭壇位在於隱世的夕陽裡。

 

  說是夕陽也許不太對,他們現在看到的那個夕陽是真的,也確實代表西邊。不過在南方天空的位置,隱世裡也有一顆從遠處望去像是夕陽一樣的球體。

 

  那便是祭壇,也是從隱世回到現世最簡單也最安全的辦法——只要能在爬上祭壇前,不被影人給抓住的話。隱世的居民們相信,祭壇是最靠近神的位置,所以出於崇敬,影人並不敢登上通往祭壇的階梯,除非它們需要帶人偶上去。

 

  聽完匡信嘉對那個所謂祭壇的地方的簡介,韓嘉瑕瞇起眼,看向南方的天空,但並沒有他所提到的球體。現在雖然現世以及隱世正在交疊狀態,可是三人目前能肉眼所及的,還是現世的景象。

 

  但在他們即將走出通到通往祭壇的小路時,突然的一陣天搖地動,讓幾人的腳步停了下來,搖動的幅度比此生所遇過的地震都要來的大,兩旁的牆被搖的都震了些灰下來。

 

  林祐因為搖動不穩的直接跌坐在地上,匡信嘉也就順勢跪下,放低身子方便保持平衡的同時,還刻意擋在了林祐上方,替他擋去了一些掉落的小石子,只剩下韓嘉瑕還站著,只不過也需要依靠著牆,才能保持平衡。

 

  過了一會,震動終於停下來了,韓嘉瑕有些茫然,已經找回記憶的兩人的表情更是為這記憶中沒有出現過的地動,而變得有些嚴肅,林祐在站起身後,緊張的就往路的出口方向跑去。

 

  而在林祐眼中出現的,並不是通往祭壇的長梯,也不是預想中可能會阻擋他們的影人,而是一棟棟、一道道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屋子與牆,雖然有路可以通行,但可以預想得出,走進去後他們能否能走到想去的地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麼回事?以前明明沒有這樣的迷宮的啊……

 

  看到眼前的異變,匡信嘉忍不住皺起眉頭,不論是自己小時候的記憶、或是方才想起來的記憶中,通往祭壇樓梯的地方,是一塊被房子圍起來的空地才對。

 

  不過抬眼望去,確實能看見那座金色、且通往空中橘色圓形物體的樓梯了,既然路沒有錯,而記憶也沒錯的話,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迷宮是為了要妨礙他們才出現在這裡的。

 

  「看這個樣子,我們得進去吧?」

 

  除了眼前的路,其他有可能可以繞過去的地點,看起來都被封死了,韓嘉瑕問完後,匡信嘉不確定的應了聲,畢竟這看起來就是一個在邀請他們主動跳進去的陷阱。

 

  韓嘉瑕揮了揮手中的鐵管,就像是在試手感一樣,隨後率先走了進去。他想的很簡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妹妹就在前方了,實在沒有不繼續前進的道理,在這裡就為了還沒遇上的陷阱發愁而不前進,不是韓嘉瑕的作風。

 

  或許是被韓嘉瑕的直接、勇猛給推了一把,匡信嘉和林祐互看了一眼,匡信嘉隨後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喊上林祐一起跟上了韓嘉瑕。先進入的韓嘉瑕倒也不是準備瞎走,試了一下,鐵管能在一旁的石牆上刻下白色的刮痕。

 

  所以韓嘉瑕在他們剛進來的牆上寫了一個明顯的「入」字,隨後便開始正式開始攻略迷宮了。瞎走是不行的,一般人都知道,攻克最簡單的迷宮有一個好用的技巧,就是摸著牆走,慢是慢了點,但是勝在通常能一次破關。

 

  這次他們還是選擇了這種方式,並且在岔路的牆上做上了標記,雖然按照摸著牆走的辦法,應該是不會有繞回原路的問題,但總覺得想妨礙他們的存在,不可能會大費周章的做一個用著土方法就能離開的迷宮出來妨礙他們。

 

  所以不出所料,三人果然繞回了第一個岔路。

 

  「嘖,果然是複合迷宮的設計嗎?」

 

  「看來是呢,只能多走幾次看看了。」

 

  那就是要去找他們方才沒有走過的路了,由於岔路的牆上,左邊的符號下打了個叉表示死路,所以他們便向右走去,林祐走了一會後,眼皮跳了跳,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這裡有岔路呢,而且是雙岔路,我們剛剛沒走過嗎?」

 

  「可是剛剛一路走來……是漏了嗎?」

 

  雖然疑惑,但還是在牆上刻上了記號,偶而會繞到先前做過記號的岔路、偶爾會遇上完全沒走過的路,然而他們卻好像只是單純在迷宮外圍兜兜轉轉而已,完全沒有要接近階梯的跡象。

 

  韓嘉瑕在確認了走到樓梯正前方時,突然停下了腳步,而這個位置,正是他們第一次遇到岔路的地方,他們又一次回來了,看了一眼牆上記號的匡信嘉以及林祐,愣了一會後回頭看去,因為他們剛來到方向,是標記為死路的左邊通路……

 

  「原來是這樣,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仔細觀察了一下整面牆,韓嘉瑕冷笑了一聲,隨後喃喃自語了一句。匡信嘉聞言,也好好看了下這面牆,悟出什麼的同時,韓嘉瑕也舉起了腳,一用力,巨大的一聲聲響,將牆踹出了一個大破洞。

 

  「我們以為的石牆其實是漆上了偽裝色的木板嗎?而且似乎牆壁還有所移動的樣子,不過大部分的牆倒也都是真的……

 

  「木板牆和石牆不一樣,就算漆的再怎麼像,變一下角度、或者湊近一點看,就能從光影和紋理感覺到不同了。」

 

  韓嘉瑕露出了一個些許得意的笑容,這個迷宮需要的才不是什麼標記、什麼智慧的解法,要的只不過是最簡單的暴力破解而已。對習慣了遇到問題就要想正確辦法解決的正常學生,倒真的是一個反直覺的破解方式。

 

  用鐵管稍微把洞給整的大些,韓嘉瑕率先穿了過去,先行尋找還能破壞的木板牆,匡信嘉穿過去後,站在洞前稍微將一些可能會扎到人的木屑處理掉後,才讓路讓林祐過來,雖然這個洞對嬌小的林祐來說,通過是綽綽有餘。

 

  「啊——你們在做什麼!」

 

  「天啊!居然直接打爆牆壁!一般人會做出這種事情嗎?」

 

  「太過分啦!要你們賠償我跟你們說!」

 

  三道刺耳的聲音響起,往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先前遇到的那三個人偶,它們依舊是吵吵鬧鬧的,在這個除了蟬聲以外沒有其他聲音的眷村裡,聲音更顯得讓人煩躁了。

 

  「快停下!乖乖照著劇本跑啊!」

 

  「人偶你快停下!反抗什麼的是不允許的!」

 

  「狂信者你也停下!你不是該聽神的話嗎!」

 

  人偶暴躁的在空中蹦蹦跳跳著,依舊再指責他們不按照劇本來,但這次除了責怪人偶以外,還點名了狂信者。心裡多多少少有點數的兩人深呼吸了一口氣,默契的一同道了聲。

 

  「不。」

 

  人偶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憤怒,在兩人的話音落下時,竟然都安靜了下來,黑色的塑膠珠子分別盯住了一個人,彷彿要把他們關在這黑色的牢籠裡似的,接著,它們一齊笑了起來。

 

  「嘻嘻嘻!我想也是!」

 

  「哈哈哈!因為你們已經壞掉了!垃圾!」

 

  「嘿嘿嘿!反正我們又不是來找你們的!」

 

  喀、喀,人偶們轉動著頭,盯上了韓嘉瑕。明明那三雙塑膠的珠子根本就不是真的眼睛,但被盯上的瞬間,韓嘉瑕還是很明顯的感受到了惡意,喀喀喀的根本不知道從哪發出了聲音,人偶發出了笑聲,朝韓嘉瑕衝過去。

 

  雖然長到這麼大,根本不可能會有被人偶攻擊的經驗,但韓嘉瑕還是很快的就反應過來,都準備要閃開並且用鐵管反擊的前一刻,人偶們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眾人臉上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搞不懂這三個人偶出來做什麼的,彷彿好看的電視節目正播到精彩的部分,結果被喀掉了那樣,讓人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前進吧。」

 

  匡信嘉出聲,打破尷尬,其餘兩人應了聲,繼續破解迷宮。已經知道了這個迷宮讓他們一直繞圈的機關,一行人很快的又發現了幾個假牆,肉眼可見的他們正在朝階梯靠近。

 

  你怎麼知道到了那裡,就真的能找到韓琪密?

 

  「什麼?」

 

  韓嘉瑕疑惑的回頭看去,但他的這句疑問也換來了林祐以及匡信嘉不懂的神情,他們方才都沒說話,完全不知道韓嘉瑕在問什麼。韓嘉瑕咕嚷著聽錯了,尷尬的轉回去,仔細想想,那聲音確實不是那兩個人的聲音。

 

  腦中突然想起方才在自己面前消失的那三個人偶,討厭的念頭讓韓嘉瑕的臉色有些發白,以至於匡信嘉喊了他好幾次,韓嘉瑕才反應過來。兩人都感覺到了韓嘉瑕的不對勁,林祐垂下眼眸,手伸進包包中,握住了個東西。

 

  「韓嘉瑕。」

 

  「……啊?」

 

  這次韓嘉瑕先確認了真的是林祐在喊他後才發出了聲音,林祐拉起他的右手,在他的手心裡放下了方才在包中握住的那塊東西,是一個跟林祐交給匡信嘉一模一樣形狀、但顏色是白色的奇怪碎片。

 

  「這是啥?」

 

  「收著,別被聲音……影響。」

 

  林祐只讓韓嘉瑕收好,並沒有解釋這是什麼東西,卻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似乎知道自己所聽到的奇怪幻聽是怎麼一回事,想要開口詢問,但想起之前的問題都是被以他忘記了給回應,想想韓嘉瑕還是沒有問出口。

 

  手中的碎片意外的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明明完全不記得自己看過這東西,但這股熟悉的感覺卻不像是自己的錯覺,韓嘉瑕將碎片放入了褲子口袋中,而他們也找到了通往迷宮出口的最後一道牆。

 

  「林祐,不用告訴他嗎?聲音……

 

  在林祐走在自己身邊時,匡信嘉低下身子,側耳在林祐耳邊小聲問著,林祐搖了搖頭,看向韓嘉瑕的背影。已經想起來的他們都知道韓嘉瑕接下來或許會如何,而且也知道那樣子的韓嘉瑕有多危險。

 

  「……只有自己……才有辦法。」

 

  那個催眠人、操控他們行動的魔音,只有自己決定反抗,才能真的不受它的干擾,就如同林祐、如同匡信嘉。要通往正確的結局,韓嘉瑕不可能避免這件事的,而那一位肯定也是不會放著最危險也是最好用的武器不用的。

 

  鑽過了木牆,通天的樓梯出現在他們面前,這裡就是通往一切結束的地方了。心裡有很多情緒,分不出是激動、期待還是緊張、恐懼,能知道的是,他們不會在此佇足,一齊踏上了階梯,前往那明亮的祭壇。

 

  你為什麼相信他們?他們根本沒有理由對你說實話,你們之間還有過節呢。

 

  什麼忘掉的記憶,也可能只是他們聯合起來騙你的啊。

 

  在文史館的事,也不過只是為了要讓你相信的一場戲而已。

 

  他們都如此熟悉這個地方難道不奇怪嗎?那個林祐曾經跟蹤你、匡信嘉還拐帶走了韓琪密,他們可疑的不能再可疑了吧?

 

  或許他們用了什麼心理暗示讓你產生了對他們的信任感?

 

  不能相信他們。

 

  「你吵死了!嘀嘀咕咕的說個沒完!閉嘴行不行啊!」

 

  韓嘉瑕心煩意亂的吼了出來,隨後韓嘉瑕就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奇怪的不行,但回頭看去,在他身後的兩人卻沒有露出多大的驚訝,反倒是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由於這座階梯相當的長,已經爬了有段時間的他們都不免有些氣喘吁吁,他們之間就只有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卻沒有人要對韓嘉瑕方才的怒吼有任何表示。

 

  這種又被這兩個已經知道了什麼的人給排擠的感覺,讓韓嘉瑕即使壓根不想理會那個聲音,卻也不禁被它所言之語給影響了。韓嘉瑕咬咬牙,轉頭加快了腳步,有些跑了起來,似乎是想一個人自己跑上最上頭。

 

  林祐喊了一聲韓嘉瑕的名字,但被韓嘉瑕當作了那在腦中一直嗡嗡作響的其中一個聲音給忽略掉了。即便莫名的對兩人有過高到不符合現實的信賴感,但理智也在瘋狂覺得瞞著自己事情的兩人很可疑。

 

  其實那聲音也沒有說錯什麼啊,它不過是不斷的在提醒自己,那些被他自己給壓下去的念頭而已。而且比起那些,韓嘉瑕心裡更害怕、害怕到完全不敢想像的是……

 

  韓琪密根本不在祭壇裡。

 

  就算她在那裡,肯定也已經死了。

 

  沒有祭品,會活著的。

 

  你根本就保護不了韓琪密。

 

  你根本,就只是一廂情願的,在做著自以為對她好的事情,韓琪密根本不快樂,最後甚至因為你,所以死了。

 

  「……不是……是匡信嘉……

 

  是匡信嘉帶韓琪密來到這裡的沒錯,但你就沒有錯嗎?

 

  如果你真的讓她放心了、安心了,她會因為為你操心而想跑來這裡見神嗎?

 

  如果你真的足夠關心她的話,韓琪密會獨自跑去見匡信嘉,導致現在生死未卜嗎?

 

  你根本沒有想像中愛她吧?是不是早就覺得她是拖油瓶了?

 

  「夠了!其他的就算了!我對琪密怎麼可能——

 

  真的沒有可能?

 

  如果她不在了,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繼續為了自己生活而讀書也好;自甘墮落也罷,再也沒有東西會阻礙著你。

 

  你是不是,其實對韓琪密離開了,感到鬆一口氣?

 

  「我沒有——沒有!琪密、琪密是——

 

  韓嘉瑕踏上了最後一節階梯,來到了最上層,本該跟在身後的匡信嘉與林祐早就被他遠遠的給丟下,所以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平臺上、不,不只他一個人。

 

  「哥哥。」

 

  就在前進幾步、伸手便能觸及到的位置,韓琪密佇立在那,小手背在身後,身上穿著自己最喜歡的小洋裝,甜滋滋的露出了笑容,眼中倒映出了韓嘉瑕略顯狼狽的模樣。

 

  所有的猜疑、所有的不安瞬間化為烏有,韓嘉瑕腦中只剩下了終於找到妹妹了的這件事,高興的就要衝上去,抱住自己失而復得的妹妹,然而在要抱下去的那瞬間,韓琪密的笑容垮了下來,臉色陰沉的看著他。

 

  「都是哥哥的錯,我明明不想離開的,但哥哥威脅我,所以我才不得不跟著走的。」

 

  「琪密……?」

 

  「就算爸爸媽媽這麼糟糕,但想跟父母在一起有什麼錯?如此就算了,明明接受老師的照顧就好了,為什麼要離開?現在這麼辛苦的日子一點都不好。」

 

  韓琪密背在後面的右手伸了出來,她的手中握著一把短刀,直接就往韓嘉瑕的心臟處刺下,但並沒有血流出,彷彿他現在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是幻影似的。

 

  不……真的是幻影嗎?為什麼,似乎感受到了疼痛……

 

  「哥哥你其實希望我消失吧,不然為什麼現在才來?已經來不及了,琪密已經不在了,如你所願了,很開心吧!」

 

  韓琪密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就如同自己說的那句自己已經不在了一樣,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她抽回了刀子,撫上去確實沒有傷口,就如同印證了韓琪密並不存在一樣。

 

  韓琪密跑向了平臺中央的建築物,在進入那扇緊閉的金黃色大門前,停下了腳步,看向了韓嘉瑕,用著以往她祈求哥哥時,那種可愛撒嬌的表情,眨了眨眼說道。

 

  「不過如果哥哥幫我報仇的話,琪密就相信你還是愛著琪密的吧?」

 

  把那兩個……害琪密的壞蛋殺掉,再把害死琪密的你自己殺掉,那麼我就原諒你。

 

  這麼說著的韓琪密,徹底消失在韓嘉瑕眼前,本就心裡亂糟糟的韓嘉瑕,無法在處理腦中的訊息,發洩似的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鳴,有如受傷的萬獸之王。

 

  琪密……死了?

 

  真的?

 

  但是剛才刀捅進來不會痛,所以那是靈魂?

 

  不是、不可能、那種事情怎麼可能……

 

  可是……

 

  對了,琪密最後要自己做什麼……

 

  殺了……所有人?只要這樣,她就願意原諒自己了……?只要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真的沒有討厭過琪密了?

 

  既然如此——

 

  「哈……韓、韓嘉瑕你還好吧?」

 

  聽到了韓嘉瑕的聲音,兩人不顧體力跑了上來,喘的相當厲害,林祐甚至有一些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只不過在上頭迎接他們的,是韓嘉瑕轉過來後冷峻的目光,瞳孔無神的模樣是那麼的熟悉,兩人一下就繃緊了神經。

 

  「……殺了你們、然後,去陪琪密。」

 

  那是,進入了瘋狂的韓嘉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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