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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原地休息的期間,感覺到整個城堡很喧鬧,士兵們跑來跑去的,看起來很著急。沒多久,留守在外頭的士兵全部退了進來,城門重重的關上,所有人都龜縮在城裡。別說圍在一團瑟縮著的鎮民了,連一些士兵握著武器的手都在發抖。

 

  修伊等人休息的位置靠近城堡的後門,整個城堡內迴盪著什麼撞擊著大門的聲響,配合著鎮民的哭泣聲,頗讓人心驚膽顫。這情況讓本想好好休息一下處理傷口的幾人,放下繃帶,看向聲音聽起來越來越不妙的後門。

 

  眼皮直跳,總覺得又要進行一場硬戰了。

 

  「轟!」的一聲,後門被攻破了。一群狗頭人、大蜥蜴和面具人衝了進來,士兵很快就迎了上去,試圖將他們驅逐出去。奈何我方的傷兵太多、對方的人數明顯站了上風,一組小隊突破了士兵的阻擋,衝了進來。

 

  希爾達和安納法立刻站出來擋在前方,再過去就是一般平民百姓了,不能讓他們通過!艾絲跟修伊也分別握住了武器與法器,開始詠唱起咒語。修伊把方才不能手刃對面指揮官的怒氣,直接化成魔能爆,砸向看起來是小隊長的面具人。

 

  面具人突擊的話才喊到一半,直接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肉塊倒下,其畫面讓身後鎮民的騷動更甚,不少大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剩下的狗頭人愣了片刻,哇啦哇啦的就衝了上來,顯然對指揮官的死亡十分憤怒。

 

  狗頭人來勢洶洶的衝了過來,靠著犧牲一個夥伴的戰術,分別重創了安納法和修伊。經過長期戰鬥的兩人,舊傷加新傷,雖然只是個匕首的傷害,還是讓兩人的面色更糟了些。那隻大蜥蜴一口咬上了最前頭的希爾達,被咬住身軀的希爾達苦吟著,嘗試把蜥蜴狠狠咬住自己的嘴給扳開。

 

  諾莉棋站在隊伍最尾端,掃過戰場的眼神相當無神,她意思意思的用魔法幫忙著,然而並沒有心力參與戰鬥。凝起的冰沒有什麼阻礙力、響起的鐘聲宛如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雖然稍許給狗頭人造成困擾,但近乎沒用。

 

  她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

 

  身後那些人會不會被殺,其實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掠奪者搶劫弱者,不就是世界的生存法則嗎?他們會死,不能怪身為冒險者的他們沒有幫忙啊,他們只能怪士兵、只能怪自己,因為不夠強,所以才會死亡。

 

  現在所做的事情,對研究龍一點幫助都沒有,為什麼自己要做這種無用功?只是因為……因為修伊他們想要這麼做啊。無法理解,為了所謂的正義亦或是良心,卻害得連命都快沒了啊。希爾達與大蜥蜴的鬥爭失敗了、讓安納法重傷不起後的狗頭人,讓修伊也跟著倒下了。

 

  對方只剩下一隻蜥蜴跟狗頭人,而我方只剩自己跟艾絲——由於安納法的生命跡象越來越薄弱,彷彿真的要壽終正寢了,擔心的艾絲一心急,也被蜥蜴給咬昏了。那強烈到把狗頭人的腦袋直接震碎的鐘聲,到底是替他們響起的,還是為淌進這莫名奇妙的渾水的自己響起的?

 

  願意跟著他們這樣下去的原因……

 

  「——藍色的!」

 

  睜大的金瞳中漸漸恢復了點神采,早就倒下的希爾達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醒了過來,在張口準備朝已經無法再釋放出護盾術(Shield)的諾莉棋咬下的蜥蜴背脊上,重重的砍了一刀,諾莉棋看著她,指向了那隻蜥蜴。

 

  「Toll The Dead(亡者喪鐘)。」

 

  諾莉棋現在可以確定了,這是為對方響起的鐘聲;她也想起來了,會跟著他們一起,做這些對自己而言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是因為……他們的眼中,都有著她所沒有的,對某件事的熱情或動力,她稍微有一點……

 

  ……想要去守護。

 

  「希爾達,艾絲自己沒問題,快去幫修伊止血。」

 

  「啊?喔!」

 

  諾莉棋指揮希爾達過去幫修伊穩定傷勢,自己則來到安納法身邊,安納法幾乎沒了呼吸,怕不是這個本就快死的老烏龜,有些懶得與死神搏鬥了。但可不能讓他在這裡倒下,這裡既沒有好看的小山丘、更沒有海呢。

 

  雖然閱讀過許多書籍,但實際上手果然不太一樣,再加上龜人的身體構造與類人生物相差頗大。諾莉棋盡力給安納法做傷口處理,眼前的景色時不時扭曲跳轉著,與之同時的是頭不斷的傳來抽痛感。

 

  死去、瀕死、死去……終於視野的畫面漸漸穩定下來,安納法的生命也算是暫時救下來了,諾莉棋身上佈滿了冷汗,直接癱倒在地上。頭好痛,不但把保命的技能都用光了,頭痛成這樣,諾莉棋有點擔心如果敵人再來襲,自己有沒有辦法站起來?

 

  努力睜開想要直接閉上的雙眼,有人來對被破開的後門釋放修復術(Mending)了,而且闖進來的敵人也被士兵給擋出去了,這回是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一會了吧?想好好思考,怎麼讓修伊不要傻乎乎的只知道送命,即使那並不是自己的職責。

 

  但畢竟是因為喜歡他那時眼裡的執著,才答應幫他的,比起陪他們胡搞瞎搞,諾莉棋更不喜歡自己所做的一切變成無用功,所以雖然麻煩,還是想想辦法吧。要是修伊真的想要浪費他的生命,諾莉棋不介意代替那群人做掉修伊這個漏網之魚,說實話,她本就不是個好人——

 

   ——所以良心可不會痛。

 

  只不過她現在實在是太累了,就容自己先睡一下吧……那些事情,就等醒來後再思考吧。

 

  ……

 

  修伊是昏倒的三人中最晚醒來的,當他醒來,疑惑的在四處張望時,諾莉棋已經一個人又縮回了城堡的窗戶邊,眼神炯炯的看著天邊,應該是在看龍,看她現在有抱著福庫羅屋,或許心情已經好了一些。

 

  安納法整個縮在龜殼裡,修伊也看不出他現在狀況如何,話說回來,雖然自己枕著的東西也頗硬,可是感覺並不是躺在地板上……稍微轉了轉頭,艾絲可愛的睡顏近在咫尺,如此近的距離,讓修伊整個愣住了。

 

  「金毛,你醒了啊,你這體力不行啊,現在才起來。小矮人跟烏龜剛剛都醒來過了,只不過傷的頗重,又繼續休息了。」

 

  希爾達的聲音把修伊喚回神,她刻意壓低聲音,應該是在顧慮躺在自己腿上休息的艾絲。修伊趕緊爬起身,臉上的表情略顯尷尬,雖然希爾達是蠻力女猩猩,不過躺在異性腿上休息,還是令修伊不大好意思。

 

  「……那些掠奪者呢?」

 

  知道自己體力廢的修伊轉移話題,看民眾還是聚集在城堡內擔心害怕的模樣,看來這恐怖的一夜尚未停歇。希爾達小聲的跟修伊簡略了一下他昏倒之後的事,還是有幾波掠奪者攻過來,不過好險都擋下了。

 

  距離他們那場戰鬥約過了一個時辰,整夜的戰鬥,就算有輪班,士兵們也都顯露出疲態了。也是,他們才經歷了五波敵人,也幾乎快要全軍覆滅了。修伊盤腿坐在一旁,愈想愈不是滋味,對自己的弱小感到了厭惡,現在只能躲在城堡裡的自己,跟當初躲在地窖的自己有什麼兩樣?

 

  「鎮長!剛剛有人來傳報,有一群鎮民把自己關在了裳褆亞的神廟裡面,現在那群掠奪者準備撞開神廟的大門……!」

 

  「什麼?必須去救我們的子民才行……可城堡的戰力也很吃緊……

 

  不遠處,夜山以及那個疑似隊長的矮人交談著,雖然似乎有壓低聲音,但說話的內容還是清晰的傳到了希爾達和修伊耳中。感覺到了視線,修伊有點懷疑,那就是對方演給他們的苦情戲,但舉凡良知不要像諾莉棋那樣被狗吞的,都會有所動搖吧……

 

  「……我們或許可以去看看,不過能否給予一些戰力上的幫助呢?裝備之類的就行了。」

 

  修伊制止住已經準備去回應這份期待的希爾達,自己起身走到夜山他們面前,考慮再三,還是提出了這種類似趁火打劫的要求。只不過他們方才都被這樣重創了,雖然經過休息,傷有好了些,但修伊覺得還是不大夠。

 

  至少得讓自己別那麼快就倒下……

 

  夜山沒有多加思考,便同意了修伊的要求。雖然他們被劫掠者搶奪了許多財寶,但或許是戰事太過激烈,裝備什麼的,真的餘下不少,只不過或許都是某人的遺物,可這種情況,也不能去挑剔什麼了。

 

  修伊得到了允許,挑了一件鎖子背心換上,以前因為不習慣中甲的重量,他才穿皮甲,不過現在,他得克服防具的重量了。修伊回去轉告了在一旁休息的夥伴們,並且將那邊的裝備都可以選用的事情也告訴了他們。

 

  只不過希爾達似乎沒有需要的,她搖了搖腿上的艾絲,醒來的矮人女孩疑惑的揉了揉眼睛,顯然還想繼續休息。一旁的安納法大致聽完修伊得到的任務後,將四肢從龜殼裡伸出,做了做伸展,準備出發的模樣。

 

  希爾達與搞不清楚狀況的艾絲講解情況,但艾絲顯然還是一頭霧水,還是一旁那個矮人隊長看不下去,上來與艾絲道那座教堂裡可能有他們的矮人同胞,希望她能去幫忙救救他們,艾絲才搞懂他們是要去進行援救計畫。

 

  雖然對疼痛還心有餘悸,可是作為摩拉丁的子民,不能放著受苦的同胞不管,於是艾絲鼓起勇氣答應了。他們交談的期間,修伊的目光其實一直在不遠處的藍色精靈身上,她應該注意到了吧?但卻沒有轉過頭來。

 

  想到諾莉棋先前那對自己失望的表情,修伊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比較好,不看到那些殺人犯的話,他的思緒還是很清楚的,更何況還是在昏倒後醒來的現在。就算他才不後悔,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諾莉棋生氣的原因,所以最後,修伊還是沒有去喊諾莉棋。

 

  如果直接從路上過去教堂,肯定會因為太過顯眼,在到達前就被那些掠奪者發現;所以夜山他們將幾人帶到了下水道通路的門口前,告訴幾人通過這個下水道,就能到達教堂附近。幾人都要進去了,希爾達卻突然啊了一聲,折返跑了回去。

 

  餘下的三人面面相覷,由於清楚希爾達才不是會臨陣脫逃的人,所以他們只好在原地等她回來。好在她走的時間也不長,沒多久就看到她似乎單手抓著什麼回來了,定睛一看,艾絲恍然大悟,說來慚愧,她也沒發現……

 

  「——藍色的沒跟上啊!所以我去把她帶過來了!」

 

  「希爾達,聽我說話,要去哪?」

 

  「救人!」

 

  希爾達把目前看起來頗有精神的諾莉棋放下來,諾莉棋的眼神與修伊對上,後者瞬間尷尬的僵住了身體。只不過諾莉棋很快就平靜的把眼神撇開,應了一聲,跟希爾達說可以出發了。她還願意參與嗎?還以為……

 

  ……她不想再管胡亂衝動的自己了。

 

  「……嗯,走吧。」

 

  走入了陰暗的下水道沒多久,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堆有又一堆的紅光出現在黑暗之中。擁有黑暗視覺的諾莉棋以及修伊能夠清楚的看見,那些紅光的本體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老鼠,其他人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從晃盪的嘰嘰喳喳聲也可以知道是老鼠。

 

  「……希爾達,吼牠們離開……

 

  「喔!滾開!畜生們!不要妨礙我們拯救鎮民!」

 

  本想說這種鼠輩,應該會被這樣就嚇走,結果希爾達吼完後,老鼠們反而更加激動了。窄窄的小通道裡全是老鼠的叫聲,彷彿他們已經被老鼠前後包夾了。安納法看著這情況,呼呼笑著,搖了搖手指。

 

  「對待小動物不能硬來,老鼠們應該是餓了,給點食物引開就行了。」

 

  安納法一邊說著,一邊掏出自己的口糧,艾絲聽著有理,學著安納法的動作,在安納法稍微安撫了老鼠以後,和他一起將口糧往旁邊一丟。然老鼠並沒有跑過去,甚至直接衝了上來,對此諾莉棋向安納法挑了挑眉。

 

  「看來牠們覺得我們更好吃呢!」

 

  「嗯。」

 

  真是精闢的總結。結果還是得用暴力驅趕啊!他們毫不留情的將這些不知死活的老鼠們屠殺殆盡,爾後還開展了一段「下水道的老鼠能否吃?好不好吃?」的奇怪探討。反正就是學者與實際操作者歷久不衰的爭論,艾絲跟諾莉棋有些無語的看著這三人,她們不是很想吃老鼠,不管髒不髒都不想。

 

  最後辯論在修伊一句堪比「要死一起死」的「回去找城主他們一起吃」的發言下終結了。隨著話題的結束,幾人也來到了出口,出口處是一扇鐵門,靠過去可以從鐵窗看到外面,大家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並未聽見外頭有什麼聲音,可以趁現在出去。

 

  要推開門時,喀啦一聲,修伊捧起了一個鎖在門閂上的鎖頭……那兩個人沒有說門有上鎖啊!鑰匙呢!壓抑著想吼出來的衝動,修伊喊生活小能手的安納法過來看看,能不能撬開或是直接把它給拆掉。

 

  「這鎖頭已經很老舊了,要拆是絕對拆的掉,不過聲音會很大,會把外頭的人給引過來吧。」

 

  「……我回去找他們拿鑰匙。」

 

  「金毛我跟你去!要是那些老鼠再跑出來就不好啦,你那麼體弱,肯定經不住老鼠啃得!」

 

  希爾達拍了拍修伊的背,力道大的修伊差點跌倒,修伊覺得希爾達不謹慎點,在被老鼠吃掉之前,他可能會先被這個蠻力女猩猩先再弄昏一次。不過修伊沒有推辭希爾達的好意,揮了揮手,快步趕回城堡去拿鑰匙。

 

  諾莉棋用手指給手臂上的福庫羅屋隨意梳著羽毛,轉頭看見安納法拿出了一些小東西,在鎖孔裡轉動著,試圖開鎖的樣子。艾絲看著,詢問他在做什麼?安納法表示自己雖然不擅長開鎖,不過總可以試試看嘛——

 

  解釋的話音剛落,喀鏘一聲,那老舊的鎖頭便打開,躺在安納法的手上了。安納法「喔呀、喔呀」了兩聲,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能打開;艾絲睜著大眼,一臉佩服的看著烏龜,要不是要保持安靜,她就拍手了。

 

  諾莉棋無語的嘆了一口氣,放飛了福庫羅屋,讓牠去把應該還走不遠的修伊跟希爾達找回來。福庫羅屋飛的比兩人走的還快,沒多久就追上了,福庫羅屋直接用爪子抓住了修伊衣服上的帽兜,開始往後拖。

 

  「咳咳、咳!做什麼、這隻傻鳥是想被烤來吃嗎?」

 

  帽兜拉扯著衣物,正好掐住了修伊的脖頸,修伊拉著自己的衣領,似威嚇的喊道。可福庫羅屋非但沒有被修伊的話給嚇到,反而還生氣的啄了啄修伊的頭,福庫羅屋作為猛禽,這樣戳可痛的不行,修伊有點擔心自己頭還好嗎?

 

  「小鳥鳥這麼急,莫非是藍色的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快啊金毛!我們得趕回去!」

 

  「等一下、希爾達啊啊啊啊啊——!」

 

  希爾達再次直接把修伊整個人抓起來,往夥伴們的方向奔去,修伊不認為他們有危險,這個下水道長長一條,聲音容易在隧道內迴盪,如果他們真的遇到危險並且進入了戰鬥,那多多少少他們應該也能聽到騷動聲,畢竟兩人走的並不算遠。

 

  果然,當他們、當希爾達火急火燎的趕回來後,留在原地的三人一丁點事也沒有。安納法給滿臉寫著疑惑的希爾達看看手中拆下來的鎖頭後,後者立刻露出了崇拜的表情,把修伊放下,過去拍拍安納法的龜殼,稱讚道。

 

  「真不愧是烏龜!」

 

  雖然不明白烏龜跟開鎖的關聯性為何,不過希爾達開心就好……人都齊了後,安納法小心的推開了門,然這個荒廢已久的鐵門,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使用、且沒有人來維護,還是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聲響。

 

  「怪了?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聽到了門外有其他人的聲音,草因為人經過而發出的摩擦聲逐漸向幾人靠近,要是在這裡被發現肯定很麻煩,修伊趕緊用小幻象(Minor Illusion)製造出了一群老鼠跑過的聲響,試圖誘導對方。

 

  「只是老鼠啦,不要大驚小怪。」

 

  而很好的,對方似乎都是笨蛋,門外的動靜逐漸離他們遠去。最緊張的修伊跟艾絲呼出長長一口氣,也算是有驚無險。這次確認過外頭沒什麼他人的聲響後,安納法才將門推開,幾人出來後立刻躲到了岸邊的長草叢裡。

 

  他們出來的位置離教堂還有段路,大概在城堡以及教堂中央,是個相當不顯眼的位置。靠著草叢掩護,一行人來到了教堂後方的圍牆底下,不知怎的,諾莉棋看著這片牆眼皮直跳,本能的就不喜歡這面牆。

 

  「怎麼辦?直接翻進去嗎?」

 

  「先不要。」

 

  讓福庫羅屋向天空飛去,依靠魔寵與主人間的心靈感應,諾莉棋得以知道福庫羅屋所看到的景象。在教堂的後門,有人個面具人在指揮一群狗頭人搬運木薪,似乎是想要點火趕裡面的人出來,只不過火似乎點不太起來。

 

  在他們東邊不遠處,有一組隊伍更龐大的巡邏隊正在往他們走來。雖然隊伍組成大多都是狗頭人,幸運的話他們能一次攻擊就解決一隻;但是狗頭人相當擅長團體作戰,這麼多隻狗頭人,對於沒有範圍攻擊方法的一行人來說反而棘手。

 

  諾莉棋與大家說完裡頭的敵人分布後就安靜了,聽到那麼多敵人,艾絲覺得先前被打的傷口又開始疼了,可是教堂的族人還在等待救援,可不能在此退怯……而且先別說敵人了,眼前這面牆要爬過去可能問題不大,但撤退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要不讓修伊去遠一點的地方,用小幻象製造聲響,把那組巡邏隊引走;我們剩下其他人趁機翻進去,把在後面點火的那群解決掉,然後趕快把鎮民救出來如何?」

 

  「……我可能翻不過去。」

 

  「沒關係!我先翻過去拉著繩子吧!」

 

  「老夫翻牆也沒問題。」

 

  對於艾絲提出來的主意,除了修伊,大家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諾莉棋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雖然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要翻牆,也覺得這麼多敵人,他們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但隊友是不會連試都不試,就放棄拯救那些人的。

 

  「那我出發囉?」

 

  「去吧!金毛!」

 

  修伊點點頭,沿著草叢往比較遠的地方去了,沒多久大家便聽到了爆炸的聲音,希爾達和安納法一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就爬上了牆;可是諾莉棋卻覺得不大對勁,讓福庫羅屋又飛上去看了一下狀況。

 

  那聲爆炸確實是修伊製造的,但是這個距離太近了,那些巡邏隊的位置,只要十幾秒就可以跑過來支援後門那群人了——這樣他們五個人就得對付二十多名敵人,下場絕對只有死或是被俘虜。她才剛決定再暫時陪這群人繼續這無聊的英雄遊戲,可不能讓他們就此死掉。

 

  「希爾達、安納法,下來!快走!」

 

  「有敵襲!」

 

  隨著諾莉棋喊剛爬到牆上的兩人下來,牆的對面,敵人也發現了爬到牆上的兩位,希爾達想問諾莉棋為什麼突然要改計畫,不過安納法在看清牆對面的形式後,拍了拍希爾達,果斷照諾莉棋所說的做。

 

  剛潛回來的修伊也有看到本來應該翻過去的希爾達和安納法回來了,還沒開口詢問怎麼了,諾莉棋直接指著河對岸的房屋,讓眾人趕快渡河過去。諾莉棋很急的樣子,讓大家都不敢詢問,總之就先照著她說的去做。

 

  至綠鎮內的這條河並不是很深,水流也不湍急,最為矮小的艾絲在安納法的幫助下也能輕鬆度過。諾莉棋一直有讓福庫羅屋注意狀況,果然在他們剛躲到房屋處後,他們原本所待的那片草叢就有大量的人去搜索了。

 

  「怎麼了?為什麼要退到這裡?我們不救教堂的人了嗎?」

 

  似乎終於安定下來了,艾絲終於可以把心中的疑惑給問出來了,畢竟她一開始就跟諾莉棋待在一起,既沒有爬上牆實際看到那麼多的敵人、也沒有福庫羅屋可以告訴她實際狀況,所以修伊跟她都以為事情應該進展順利。

 

  「敵人太多了,僅憑老夫和希爾達肯定有困難,等把你們都拉上來,敵人大概都聚集過來了,因為修伊老弟並沒有把巡邏隊吸引的很遠,到時候我們就會被一鍋端了,是這樣對吧?精靈小姑娘。」

 

  安納法代替諾莉棋回答了大家的疑惑,諾莉棋點點頭,持續盯著教堂的方位,似乎是擔心會有追兵追過來。艾絲聽完,忍不住為自己的想像抖了抖,聽安納法跟諾莉棋所說的,下面幾乎滿滿的都是那些狗頭人……

 

  「但是、但是教堂裡的人怎麼辦呢?」

 

  艾絲搖了搖頭,趕緊把恐懼給驅散,她可沒忘記來這裡的目標,就是要救出教堂的鎮民們!諾莉棋還是看著外頭,詢問了一下要救的人數大概有多少?接了任務的修伊思考了會,回答道大約四十人左右。

 

  人數上雖然比對方多了,卻全是沒有戰鬥能力的平民,要保護他們逃跑,比他們要自己從這二十幾人眼皮子逃走還難。而且已經打草驚蛇的他們,肯定很難再秘密潛進去,畢竟連他們先前用來躲藏的草叢,現在裡頭都是在尋找他們的敵人了。

 

  「……那就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我就不信他們有那麼多人!」

 

  修伊看向教堂的方向,魔能爆(Eldsritch Blast)的攻擊距離應該夠長,可以在他們靠過來前打爆他們,直接殺出一條血路!諾莉棋睹了修伊一眼,連反駁他都懶了,都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認為在那些掠奪者靠近之前,自己就能殺光?

 

  「辦不到吧……如果修伊你那麼厲害,我們一開始就直接殺進去了好嗎?」

 

  「是一開始大家就沒打算直接殺進去才沒這麼做好嗎?」

 

  這不是當然嗎?直接屠進去到底是誰屠誰還不好說耶?修伊跟艾絲還有希爾達三人熱烈的討論著現在到底該如何,安納法就一直靜靜的在旁邊聽,一副等待計畫的樣子,偶爾才會說個兩句話。

 

  修伊的計畫就是衝、希爾達的計畫則都是有些天馬行空,所以艾絲便是根據現實層面,還略微悲觀的否決著兩人的提案,弄得她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杞人憂天了,或許應該先試試看,畢竟搞不好真的能行?

 

  「不用了,回去吧。」

 

  熱烈的討論突然被諾莉棋澆了一桶冷水,害得三人都愣了好一會,才由修伊呆呆的開口,詢問諾莉棋什麼意思。諾莉棋指指外頭,靠在門邊打了個哈欠,方才認真討論營救計畫的三人立刻衝到外邊,小心的躲藏自己的身影,一邊觀察河的對岸。

 

  只見比方才希爾達和安納法所吸引到的敵人還要多一倍的掠奪者們,壓著粗略有四十幾人的鎮民,似乎要往掠奪者指揮官所在的廣場方向走去;只要有任何鎮民不聽話或是意圖逃跑,掠奪者就會直接殺了他們,扔在一邊。

 

  「怎、怎麼回事……那些人……

 

  「就是教堂裡的人,掠奪者本來就在教堂試圖破門,方才已經把門撞破了。」

 

  諾莉棋伸手迎接回歸的福庫羅屋,平淡的對一臉錯愕的艾絲回答,不知道何時知道這件事的諾莉棋轉頭就要回去城堡,平靜冷漠的讓艾絲忍不住拉住了她,但一對上諾莉棋的眼神,艾絲忽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諾莉棋做什麼了。

 

  「那、那些人……鎮民們……

 

  「妳想去救他們?跟比我們多快十倍以上的人戰鬥?我不去,這種必死無疑的事情我不做。與其去做這種一定會送死的事,不如想想把命留著,你們還能為至綠鎮做什麼——如果你們真的良心不安的話。」

 

  諾莉棋深知夥伴們在情感上做不到見死不救,但她認為這只是因為普通人會被道德所約束,所以才會猶豫不決。只要有人給予一股推力、給予對方「就算你這麼做,也不是你的錯。」的想法,就能輕易讓人放棄道德,以自己的性命為重。

 

  生命是無價的,但在每個人心中的比價卻是不同的。諾莉棋一一掃過夥伴的眼,本就把命借給修伊的安納法不算,艾絲放開了諾莉棋,顫抖著低下頭,顯然已經屈服;希爾達咬著下唇,看看那片人海、又看看諾莉棋,拳頭鬆開又握緊,顯得很不甘心。

 

  修伊是唯一還與諾莉棋對視的人,他深呼吸了幾口氣,最後還是雙目通紅的瞪向了那群掠奪者的位置。他知道諾莉棋對任何她不感興趣的東西,都不會放在心上,但那些是人、都是生命,要是放任他們被那群惡魔帶走……

 

  「——那我就自己去!我不怕那群混帳傢伙、更不怕死!」

 

  修伊吼著,就準備自己渡河,他無法眼睜睜看著那群惡魔又要害他人家破人亡,自己卻什麼也不做,狼狽的跑掉這種事。諾莉棋看著修伊的背影,危險的瞇起了眼,艾絲忽然感受到了一陣寒冷,驚愕的看著諾莉棋,她的手隱隱的,似乎要做什麼魔法手勢。

 

  「——希爾達!」

 

  「藍色的說得對,我們得活著,才能救更多人!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們也不能白白送命!回去吧!」

 

  希爾達一肩扛起了要單獨行動的修伊,無視了他所有的掙扎,隨著希爾達的話落,艾絲感受到的莫名寒氣也消失了。諾莉棋應了聲,率先往那個下水道的出口方向離去,修伊捶打著希爾達的背,但是她毫無反應,修伊只能憤恨的看著那群人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視野裡。

 

  「……放我下來啊、蠻力女猩猩……!」

 

  他想去殺了那群該死的畜生,別再讓其他人遭遇到跟自己一樣的事,並且替父母報仇啊……為什麼……明明都獲得力量了,卻還是什麼也做不到呢……?垂下頭,半精靈不甘心的咬住了下脣,紅脣因此留下了一絲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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