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那個人要我們找的師傅到底在哪啊?」
「說的也是,先確定位置,避免之後誤殺。」
所以你真的想要正面上嗎?修伊?
總之大家還是一起找起了那個在描述中據說留有八字鬍的半精靈男人。而且也並沒有很難找,沒一會艾絲就小聲地對大家喊了一聲「找到了!」一邊指向了大部分是類人團員所在的第二區域。
如他弟子所形容的半精靈,垂著頭,看起來滿身是傷的被吊掛在木製的十字架上,他的周圍圍著大量的教徒,他們一手捧著酒杯,圍聚著,臉上帶著嘲笑的笑容,時不時就能看到有人拿石子在丟著那名武僧。
「師傅被綁起來了啊!我們得趕快去救他!」
看到眼前有無法反抗的弱小正在被欺凌,希爾達一急就想衝出藏身的草叢,直接從矮壁上跳下去來一個颯爽登場。艾絲看著目測就有幾百人的下方營地,眼急手快的拉住了身體比大腦快的希爾達,阻止她送死。
「不行、不行!這樣救不了那個人的!要不還是用潛入計畫吧?」
底下的教徒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穿著龍巫教的教袍,那個鳥嘴型的半臉面具帶的人數大概用手指頭能勉強數出來。這麼龐大的集團,要記住每個人有點困難,或許他們可以賭對方臉盲,真的混進去也不一定。
「雖然不能跟著進去,不過老夫可以在這邊用雲霧術支援,製造騷動,希爾達妳就能趁機把人帶走了吧?」
「可是雲霧術只能在定點吧?就算把人給從十字架上拆下來了,之後只要跑出雲霧外,還是會被抓到啊!」
修伊提出了反論觀點,雖然他說的有道哩,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他給人一種想要推廣正面上計畫的感覺,所以大家即使沉默了一會,還是繼續認真地往雲霧術的策略這邊討論。
「既然修伊這麼想要鬧,那讓修伊同時用魔能爆(Eldritch Blast)製造騷動就好了吧?既能掩護希爾達、又能滿足修伊的破壞慾,一舉兩得,對吧?」
「為什麼妳把我說的好像什麼魔能爆狂人?」
修伊皺起眉頭,抗議艾絲對自己的汙衊,不過對於能夠用魔能爆隨意轟炸底下這件事,修伊心中確實是有些小興奮啦,殺幾個人也算是製造騷動的一種吧?艾絲又給了修伊一個無語的表情,在心中暗暗決定,等下自己一定要跟著他,要是修伊爆走了,她就直接錘昏這傢伙!
「好勒!總之先穿上龍巫教的袍子吧!」
希爾達一邊說著,一邊從諾莉棋的睡袋裡面翻出龍巫教的長袍,諾莉棋張了張嘴又閉上,修伊一瞬間好像在那雙冷若寒霜的眼瞳中,看到了一絲自己的東西被父母擅自拿走,所以感到委屈不滿的小孩情緒。
「但是從入口正面進去會不會很可疑啊?而且只讓希爾達一個人去好不安啊……」
艾絲又忍不住開始操心,底下的矮人不多,她雖然也有拿一份袍子,但是艾絲覺得自己還是很明顯,跟著希爾達可能會反而害她被識破。真是,要是修伊或是諾莉棋願意跟去的話,她就不會這麼困擾了!
「……要不這樣好了,希爾達妳就……呃,等等,希爾達,妳會騙人嗎?」
「會啊!我可是戰士希爾達耶!有什麼做不到的?」
看到艾絲很苦惱,大概知道她在煩什麼的修伊出於心理一點點的愧疚感,也想要幫忙提供點意見,然而說到一半,才想到這個計畫最主要的實施者似乎在話術上不太可靠,像現在希爾達雖然自信滿滿地跟他說沒問題,他卻覺得十分不可靠的甚至忘記了要怎麼說話。
「……修伊,你先說完吧。」
沒有為什麼,諾莉棋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話只有說一半的感覺。
「咳、好吧……總之就是,希爾達帶著被捆起來的艾絲進去,騙他們說這是小鬍子的同夥,要一起審判,這樣就能混進去了吧?」
「可是這樣小矮人要怎麼出來?」
「呃……」
好吧,雖然用俘虜的話,確實合理了艾絲進去,但他們的重點是要出來不是要進去啊!修伊抓抓頭,果然還是把整個營地都滅了比較快吼?這樣就不用管那麼多了!只可惜這個最簡單的辦法,他們實施不了。
諾莉棋嘆了一口氣,召喚出福庫羅屋,一抬手,福庫羅屋落在了準備好的希爾達頭上。感覺到頭上的重量,希爾達疑惑地摸摸福庫羅屋的腿腳,看著默默拿回睡袋重新整理的諾莉棋。
「妳不用在意牠,福庫羅屋能照顧自己,必要時,我會透過牠使用魔法。還是按照原計畫,希爾達自己進去、修伊看時機製造混亂,安納法配合釋放雲霧術吧。」
「喔!那就多多指教啦,小鳥鳥!」
「嗚……好吧……?」
雖然希望感覺最聰明的諾莉棋能提出一點方案,但是諾莉棋只是拿了舊方案,吩咐大家行動。既然諾莉棋都讓他們這麼做了,大概是聽來聽去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最高吧?那就只能祈禱幸運之神站在他們這裡了。
決定好了作戰計畫,大家也開始各自行動。希爾達重新下去,正大光明的從入口進去;艾絲跟修伊因為安納法希望可以分開,以免他們一起被抓,所以也下去,另找了一個地方準備伺機製造混亂。
諾莉棋與安納法則留在了矮壁上,因為這個位置最能綜觀全局,他們比較方便了解情況並做出反應。雖然大家都覺得諾莉棋應該很懶,不會想要跟希爾達一起進去,所以都沒有問她,不過她自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潛入的打算。
因為她跟藍怒對戰過,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顯眼,被認出來的機率要更高。而且還有一個理由,讓她還不想這麼早接觸龍巫教的人。讓福庫羅屋跟去,她就能對萊奧森釋放隱身術,應該足夠幫忙帶出來了。
只不過事情真的會這麼順利嗎?今天已經看不到預兆的她也不確定,但眼皮直跳,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可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不管怎麼樣——只要自己不死就行了。
……
希爾達拉好帽兜,摸了摸在自己頭頂上站得很安穩的福庫羅屋,藍色的這隻小鳥鳥真乖!看著福庫羅屋跟費瑞提歐,她都有一點想養小寵物了!隨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坦蕩蕩地走向了門口。
門口的警戒塔是用骨頭以及木柴建起來的,上頭的警衛身上都配有警報器,要是有人入侵,那玩意兒立刻就會像宴會的號角一樣,響徹雲霄吧。稍微注意著,希爾達坦蕩蕩地走了過去,結果相當意外的,她未受到任何阻攔。
——什麼嘛!潛入也沒多困難啊!果然是小矮人他們太杞人憂天了!
這個順利的開始,讓希爾達立刻就放鬆了心情,一邊往綁著萊奧森的地方走去,她一邊好奇的觀察著四周、聽著他們究竟在慶祝什麼?身旁時不時就可以聽見有人在高喊著「提亞馬特萬歲!」還一邊比著奇怪的手勢。
熱鬧的情景有如在家鄉時,只要部落裡有人獵到了大獵物,大家就會聚在一起飲酒作樂,開開心心的享用這難得的大餐。雖然是自己跑出來的,但此情此景,還真讓人有點想家了,也不知道那群沒有自己就不行的哥哥們怎麼樣了啊~
啊!不行不行!一不小心腳步就要往熱鬧的人群走過去了!身上可還有任務呢!狂歡什麼的,等事情告一段落後再做吧!金毛也這麼說啦,回去以後就來大吃一頓!慶祝大家的凱旋歸來!
希爾達雖然自己自製的改變了行徑方向,但是聚在那邊的人群中,有人發現了希爾達一臉糾結的表情,還以為對方怕生,微醺的他立刻就號集了朋黨,帶著食物與酒快步地接近了希爾達。
「嘿!怎麼在美食跟美酒面前卻步了呢?老兄、喔不,是老妹啊?妳不會怕生吧?別害羞啊!一起喝、一起吃啊!我們可是幹了一件大事啊!今天可是宴會,可都要玩得盡興!」
教徒直接搭上了希爾達的肩,站在高大的希爾達身邊,這位仁兄居然還顯得有些小隻,搞得他被一旁也已經醉醺醺的夥伴嘲笑了一番。希爾達有些警戒的看著這個突然搭訕的人,但是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惡意……
嗯……這個時候拒絕,反而顯得奇怪對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喔!感謝!」
送上來的食物與酒沒有不享用的道哩!希爾達接過男子遞來的酒杯、一手接過另一個人遞來的烤串,狂野的啃咬下大半截肉串後,仰起頭大口大口地灌下了杯裡的酒,還差點而把頭上的福庫羅屋弄下去,搞得牠不高興地轉移了陣地,從希爾達的頭上換到了肩上。
「喔!老妹好酒量啊!妳從哪裡來的啊?」
龍巫教也不是沒有女性團員,但是會這麼豪放的也不多見,教徒也只是好奇問問,只是單純地想要找個話題聊聊。畢竟問「從哪來?喜歡啥?」甚至是「等下吃啥?」都是最簡單也最不容易冒犯人的話題嘛!
「遙遠北方啊!」
「北方的哪裡啊?是集蘭山脈嗎?還是深水城那一帶?」
「嘛啊,反正大概就是那一帶啦!」
也不是希爾達想要刻意隱瞞,她只是單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何而來,而且現在想要專心享用美食。對方看希爾達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話題,聳聳肩也就不繼續追問下去,見希爾達手中的酒杯已空,又遞上了一杯滿的。
「喔,前面還有同志在等我,先走啦!」
「喔,掰啦!」
一直有人遞吃的、遞喝的給自己,難得享受到美食的希爾達一不小心差點就這樣被拐走了,想起來自己還有任務的希爾達趕緊搖了搖頭,推拒了這群人又要給自己的烤串,找了個藉口先行離開。
聽到希爾達還有其他夥伴,看來方才她轉身離開是發現自己認錯人,所以才走得,顯得好心靠過來的男人有點自作多情,他不好意思的揮手跟希爾達道了個別,身後似乎有傳來他被夥伴調侃的聲音。
只不過有些微醺的希爾達,內心只有食物跟酒相當美味的想法,可憐的小哥一點都沒有在她的心中泛起一點波瀾。到了萊奧森附近,那裡就像先前所看到的,圍著一群嘲笑譏諷著萊奧森的人。
其中有一個人站在了圍出的區域中,一手拿著酒,另一手拿著自己的彎刀,高聲地在朗著什麼。當他眼神掃到希爾達時,莫名的停頓了一下,但在希爾達起疑之前,就轉開並且繼續高呼道。
「我們已經發起了多次小規模的掠劫、也獲得了許多的財寶!其中,以至綠鎮的收穫最為豐碩!讓我們頌讚提亞馬特的榮光!而且在那裡,我們甚至抓到了這個不知道是哪個組織派來的該死的間諜!」
「他混入了我們之中,也不知道要打聽什麼情報,但還是被我們抓了出來!我們的首領將在明天凌晨處死這個卑鄙的間諜!提亞瑪特萬歲!」
「提亞瑪特萬歲!提亞瑪特萬歲!」
他伸出了右手,收回了其中兩根手指,就像在路上看到這些教徒在高喊「提亞馬特萬歲」時會擺出的手勢。跟隨著那人的話語,身邊的人群也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讓希爾達皺起了眉頭。
想讓自己不要顯得太奇怪,希爾達也大致了模仿了一下周邊人的動作,只不過她的視線瞄向了崖壁上,安納法以及諾莉棋所在的位置,揮了輝手,想跟上邊的人通知可以行動了。而這麼做的希爾達,沒有看到跑到那人身邊告知了什麼的教徒。
「話說,我們今天還有別的客人……各位還記得有一群冒險者,在至綠鎮中不斷的干擾我們;雖然我們也用了陷阱想要抓住他們,卻被他們僥倖逃走了,對我們而言,可謂是一大恥辱……」
「只不過就在方才,這群冒險者似乎又不怕死的來招惹我們了。也不知道是又想要跟我們做對呢、還是想要當另一個該死的間諜呢……吶,野蠻人小姐,妳可想好說詞了嗎?」
男人陰險的咯咯笑著,刀指向了希爾達的方向,身邊教徒的視線齊刷刷的就看了過來,像根巨大的針似的,把希爾達釘在了原地。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她不是偽裝的很好嗎?方才那群人還邀她一起狂歡耶!
「喔呀,這可相當不妙呢。」
崖上的安納法摸摸自己的下顎,喃喃自語著,馬上就施展了雲霧術。底下瞬間變得更加混亂,一片厚重的雲霧壓下,被壟罩的人群紛紛發出了「敵襲!」、「什麼都看不見!」的話語。
近乎目盲的情況下,裡面開啟了大亂鬥。希爾達雖然想往萊奧森的方向衝,但意外地在這片雲霧中,她什麼都看不到。她伸手胡亂抓著,卻只抓到一個又一個的龍巫教成員。
「小鬍子!欸!小鬍子!」
希爾達大喊著,但似乎昏厥的萊奧森當然不可能回應她,忽然間,雲霧術被解除了。錯愕的希爾達一愣,身邊的龍巫教紛紛轉向了她,福庫羅屋展翅飛離了希爾達,同時一群人也壓了上來,把希爾達制服住。
「該死!放開我!你們這群邪教徒!」
也不知道雲霧術怎麼突然就解開了,但至少小鳥鳥飛走了,希爾達奮力的掙扎著,無奈對付自己的人太多,自己的掙扎根本是杯水車薪,她最後還是只能被五花大綁,搬進了帳篷之中。
……
「怎麼回事……感覺裡面好吵鬧……」
「他們是不是在搜尋什麼啊?」
在門口躲藏的艾絲和修伊感覺到了裡頭的騷動,甚至有騎兵出動,感覺就像是因為發現了什麼敵人,所以在搜尋有沒有其他殘黨。而且非常不妙的,那隊騎兵正在往兩人靠近。
「修伊,配合我一下!」
艾絲自己也撿了龍巫教的衣物,以防萬一她已經先穿了起來,既然躲不掉了,只好實施假人質計畫了。修伊瞬間理解艾絲的意思,配合的像個瘋子一樣吼叫起來,帶著伴分真的嘶吼,還讓艾絲有些嚇到。
「我、我抓到了一個想潛進來的入侵者!讓我們把他抓進去吧!」
艾絲以些許滑稽的模樣,帶著修伊從藏身處走出來,一手勒著修伊、一手用槌子抵著他,好像自己真的抓到了修伊似的。那隊巡邏者看著冒出來的兩人,在原地停了下來,沉默了幾秒鐘後,發出了哄堂大笑。
「愚蠢的矮人入侵者,妳真以為這樣能騙過我們?——都回到營地了,哪個白癡還穿著袍子啊,哈?」
帶頭的小隊長這麼說著的同時,其他人也衝上去,制服了艾絲跟修伊。艾絲的小臉又是羞紅又是嚇白,她怎麼知道會有這種事?自己本以為的偽裝,反而成為了害自己曝露的原因!
「該死的混帳!不要碰我!我要、我要殺了你們!」
方才被艾絲委託裝一下人質時,修伊或許真的是本色演出吧。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他肯定能把在場所有龍巫教成員都給殺的血流成河。然而事實是,他的反抗只用一個人就能輕鬆制止,他依舊是個體質廢柴的傢伙。
一隻貓頭鷹不起眼的劃過天際,有些成員睹了牠一眼,但卻沒有特別去關注,因為貓頭鷹已飛向了更高的天際,不是他們所能觸及的地方。然後,在草叢中的金瞳緩緩張開了眼。
「換個地方吧,巡邏隊也往我們來了。」
「老夫的雲霧術被解除了呢……」
「就算還留著,希爾達也找不到那個半精靈。」
這次的計畫或許是思慮不周、或許是幸運女神不賞臉,總之可以確定的是,這是完完全全的失敗了。透過福庫羅屋的眼睛,她已經知道了不只希爾達、連艾絲以及修伊都被抓了,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還沒被發現了。
「那麼,接下來妳打算怎麼辦呢?」
轉移了藏身地後,安納法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諾莉棋的尖耳抖了抖後,將盯著營地的金瞳轉向了安納法。安納法此時的表情並未帶著平常的和煦,諾莉棋甚至在那雙看著自己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審視。
「妳接下來,要『怎麼辦』呢?說來,小孩兒們跟老夫,似乎也從未問過妳的目標呢,諾莉棋。方才可以對希爾達使用隱身(Invislbility)的吧?妳在猶豫什麼呢?妳心裡,究竟是預想事情會怎麼發展的?」
「……」
諾莉棋只是沉默著,沒有想要回答安納法的意思。她確實是留了環位,即便用了這一次,她還有隱身能夠使用,但是因為某些事,所以她猶豫了,而這片刻的猶豫,也讓希爾達已經無法逃脫了,所以她選擇讓福庫羅屋離開。
「……要是對我們動手的話,老夫會毫不猶豫的回擊的。」
「……我知道。」
諾莉棋閉上了眼,又往地面貼近了些。現在他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騷亂先平息下來,晚一點、再晚一點才是他們行動的時候。身為老獵人的安納法也知道,見諾莉棋不想多說什麼,他聳了聳肩,該說的也說了,總之,先躲藏起來吧。
聽著耳邊的微小的動靜,諾莉棋又緩緩睜開了眼,慵懶的金瞳此時變得十分寒冷。跟笨蛋交流雖然很累,但她更討厭聰明人、或者該說……啊啊,真不想跟這隻老烏龜單獨待在一起呢。
……那柄大槌,絕對會砸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