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賣完寶石的兩人會合後,諾莉棋帶頭帶兩人到了托姆的教堂前。因為是艾爾托瑞爾的主要宗教、而這座城市也不算小,所以這座教堂顯得相當氣勢磅礡,都可以被當作是一種建築藝術了。
只不過諾莉棋沒什麼興趣欣賞藝術,直接推開大門進入,教堂內三三兩兩的,有幾名平民穿著的教徒正在做祈禱;剩下的就全是教堂的聖職人員,有在打掃教堂內部的、也有一些在服務民眾、當然也不乏像是雕像站在一旁的人。
「不好意思,我們想復活人。」
找了一名看起來「感覺」有點實力、且空閒的牧師,諾莉棋直接將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報了出來。對方越過諾莉棋,看了下三人帶來的屍體,想要開口回復時,諾莉棋先比了個暫停的姿勢,補充道。
「雖然很失禮,但我們目前身上的金錢可能付不出施法費,只夠勉強湊夠復活的材料費;關於施法的費用,我們也不是打算就不付,萊奧森.厄蘭澤先生請我們帶了幾項情報來找安塔爾.弗魯姆先生,報告完後方可拿到任務報酬,我們想到時候再拿任務報酬支付,不知貴方可同意否?」
同樣作為一名施法者,諾莉棋也不大想做出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事,但她實在不想拖延復活希爾達以及安納法的時間;一來是不太確定這個安塔爾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二是她想念會背自己的希爾達了。
總之先把自己這邊的難處先提出來,對方要是同意這點才復活,至少就不會拿他們賒帳這件事為難了;而且自己刻意提到了萊奧森以及安塔爾的名字,雖然不知道萊奧森在這的名氣如何,但後者是這的聖騎士首領,名號大概能起到一點用處吧。
「……這樣啊,既然是安塔爾大人的客人,那稍微等幾天再付施法費用也可以;但是為各位復活同伴之前,還是得必須請各位按照規則,回答幾個問題。」
「可以,請。」
對方雖然看起來有些為難,但沉默了片刻以後,居然還是答應了暫時先賒施法費的請求,這點倒是讓諾莉棋心情愉悅了不少;牧師欠了欠身,握緊了自己的聖徽後,在三人腳下釋放了誠實之域(Zone of Truth)。
「你們是否是邪惡勢力的人?例如散塔林或是其他邪惡組織的人?」
「我可是火鑄部族的人!雖然我現在是自由冒險者——」
「任何部族的人都可能加入邪惡組織,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
「不是。」
諾莉棋把還想說什麼的艾絲的嘴給摀住的,代替她乾脆俐落的回答了牧師的問題,牧師的眼神有點飄移,雖然艾絲的態度讓幾人可疑,但是諾莉棋的答案並沒有說謊,簡單且明確的能證實幾人真的非邪惡組織的成員。
只不過艾絲一臉氣噗噗的,她就是還沒講完而已啊!她只是想要抗議,她一個火鑄部族的矮人,怎麼可能敗壞部族的名譽加入那些邪惡組織!真是急性子,都不聽人家說完的!
「你們要復活的人,是否有犯過重大的罪刑?」
「他們是陪我們一起冒險的夥伴,一起去……」
「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回答是與不是即可。」
「不.是!」
這次換摀住修伊的嘴,諾莉棋有些不耐煩的一字一字否定牧師的問題。就兩個字的答案,這兩個人想解釋這麼多做什麼?對方不用知道、大概也不想知道好嗎?修伊有點鬱悶,他不是正要回答否定的答案嗎?為什麼不讓他把話說完啊?
牧師苦笑了下,最後都代為回答的精靈法師似乎比較了解這種時候該怎麼回答比較好,不過基於遇上了就是一種教育,牧師一邊散去了誠實之域,一邊跟有點委屈的兩人解釋道。
「不好意思,因為有很多人會用迂迴的方式繞過問題而不回答,所以才如此強硬的打斷二位。還請往這邊來,我們立刻安排牧師為各位進行復活。」
丟下了兩個臉上寫滿了「我是那樣的人嗎?」的小孩兒,諾莉棋率先走入牧師帶頭進入的小房間,在大家的合力下,把兩人的屍體各自擺放在了檯子上後。帶路的牧師暫時先退了出去,沒多久,就來了兩個看起來就比較資深的牧師來處理。
在等待的期間,諾莉棋已經先行跟修伊還有艾絲先將材料費總共一千金的部分先備好了,將材料費交給對方後,兩名牧師便各自開始了復活作業,死者復生術(Raise Dead)釋放的時間要一個小時,這期間,三人選擇留在房間等待。
修伊跟艾絲還是有些掛念且擔心的,彷彿不這樣盯著看,那兩個牧師的施法就會失敗似的;諾莉棋倒是悠閒自在,將房間內讓客人使用的椅子拉開後,意思意思拿出魔法書翻了兩下,隨後乾脆趴下去睡著了。
為了把這兩人趕緊送過來,好像很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
「Raise Dead(死者復生)!」
隨著牧師的話語落下,和徐的淡黃色光芒壟罩在希爾達以及安納法身上,片刻後,希爾達的睫毛顫了顫,那雙快十天沒有睜開的眼瞳緩緩睜開,她的思緒有些混亂,而剛醒來,眼前的視線也相當模糊,只感覺到似乎不少人……
「那條龍呢?他跑去哪了?這裡是哪?大家沒事吧?」
「……什麼龍?」
希爾達的視線隨著自己的問句逐漸清晰,看清楚眼前是高興的隊友和不認識的地方後,腦袋是又混亂又安心;諾莉棋聽見了關鍵字,也不知何時就醒的她,一瞬間出現在檯子邊,淡然的臉上卻感覺到了興致勃勃的心情。
「等等、等等等等、大家都在吧?大家都沒事吧?」
「如果妳眼睛沒瞎的話,妳應該可以自己看明白大家都在,是剛復活所以腦袋很混亂嗎?麻煩先冷靜下來,首先,就先說說『龍』是怎麼回事吧?如何?」
「妳這是對待剛復活的隊友的態度嗎?」
興頭上的諾莉棋連毒舌屬性都一併爆發出來,直言直語的話後,自然是逼問自己最感興趣的那個「龍」;修伊聽不下去,把這個龍類痴狂者推到一邊去,居然嗆人家如果沒瞎的話就別問這種問題,這傢伙是不是哪裡少根筋!
「復活?啊!那條該死的龍,居然把我給殺了嗎!我可不會放過他!」
「……藍怒嗎?」
「沒錯,就是我們上次在鎮上遇到的那頭藍色的龍!他又把我給綁起來了!真是搞不懂他們,為什麼這麼喜歡把我們綁起來?」
「大概是因為你們是入侵者吧?」
「我們只不過是在伸張正義而已!」
「嗯,他們也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彼此彼此。」
不期望希爾達可以直接告訴自己答案的諾莉棋,抵抗住了修伊要把自己推開的手,自己把想知道的問題給問了出來。果然是藍怒啊,也是,畢竟最後的印象,是那傢伙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嘛。
而一提起藍怒,希爾達死前的記憶大致都湧了回來,思緒也逐漸清楚了,以至於現下心裡就滿是對藍怒的抱怨,而挑起這個話題的諾莉棋倒是盡責的用吐嘈回答了希爾達每句話,就像是她們之前的互動,沒有任何的不同。
一個選擇性只聽到自己想聽的,能完全無視另一個人一針見血的吐嘈,她們這對相聲搭檔真是讓人無語,修伊無奈的一掌拍在自己臉上,忍不住嘆氣,但又止不住臉上無奈的勾起笑容。
太好了,希爾達看來沒有因為死掉而對精神上有什麼影響。
一邊,一個牧師拿了張羊皮紙過來,遞給了諾莉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瞬間好像變成帶頭的人了,但諾莉棋還是收下了,打開羊皮卷,果不其然是教堂那邊發下來的欠條。
看到上面的負債金額寫著一千五百金,諾莉棋忍不住嘖了一聲,雖然知道五環的施法費用不會便宜,但沒想到扣除掉材料費,一個人的費用也要七百五十金,這可真好賺不是嗎?
這樣任務的報酬可能也不夠,如果那個安塔爾能再更有用一些,幫他們砍點手續費就好了。長這麼大第一次為錢愁的諾莉棋嘆了口氣,和對方打聽了一下安塔爾的位置,幸好,這傢伙不是個愛到處討伐的主,據說通常都在一個叫「黑鹿角」的酒吧。
一旁,希爾達動了動僵硬的四肢,忽然有一種身子不是自己的感覺,真想趕緊動一動,好讓身體的掌控權重新回到自己手裡;檢查身上的裝備又被洗劫一空,她也略顯無奈,但還是彷彿一切無事的露出了笑容。
這樣的希爾達讓本來還戰戰兢兢的修伊跟希爾達都忍不住笑了,靠在檯子邊,和野蠻人半開玩笑地談起了乾脆不要依靠武器、靠肉身戰鬥的玩笑話。諾莉棋從放法術書的包包裡翻出了艾絲在洞窟中找到的羊皮紙,走到了修伊身邊。
「總之,先去找委託人拿任務賞金吧,我們現在負債累累。」
「呃……好,走吧。」
諾莉棋用羊皮卷敲敲修伊的頭,刻意把欠條的部分展示在修伊眼前,因被敲轉過頭來的修伊看著上面的金額,也感覺到了被債務纏身的壓力,本來積起來一點的快樂,就這樣被吹得一乾二淨。
「負債?藍色的,你們買了啥啊?」
「……你們的命。」
面對歪著頭一臉不解的希爾達,修伊跟諾莉棋難得的擺出了相同的表情,默契極佳的一起回答了希爾達。其實當事人還是有點聽不大懂的,總之自己似乎能醒來,嗯……似乎該向夥伴們道謝?
「雖然聽不懂,總之謝啦!」
聽見希爾達坦率且不帶一絲敷衍的感謝,這倒讓從拿到欠條起就開始憂鬱的諾莉棋,心情稍微好了一點;不過斜眼注意到了原本在笑的艾絲看著一個方向,露出了有些擔憂的表情,跟著看過去的諾莉棋,又忍不住皺起眉頭了。
「……你沒有什麼感言要說嗎?」
視線所看向的地方,自然是過了這麼久,都未發一語的安納法了。安納法也不知道何時做起身的,聽到諾莉棋的問題,撇了撇頭,用手錘著大概是因為復活,而變得不利索的腿腳。
「……明明都已經長眠了,為何還要將老夫叫醒呢?下次幫老夫找一個好地方葬了吧。」
「……重死了,愛死哪死哪去……」
自己究竟期望從那隻一隻腳在棺材內的老烏龜聽到什麼啊?心情變得比方才更加不美麗的諾莉棋,甚至無意識的散發出帶有寒冷氣息的魔力了。感覺到氣氛好像有點奇怪,希爾達抓了抓頭,試圖打個圓場。
「烏龜,那裡沒山沒海的,別死在那裡啊!」
「死在何處不重要,有地方安葬自然是好,沒地方也無妨。」
「很好,下次你死了,我會把你拿去當飼料餵掉。」
「無妨,如果妳、你們死了,老夫應該也會這麼做。」
「哼。」
然而希爾達的話似乎被兩位年長者當成了耳邊風,兩人就這樣無視著一旁的三位小朋友,展開了一場小小的唇槍舌戰,而且,似乎是老烏龜贏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嗎?但年齡上似乎是諾莉棋比較大喔?
「咳咳!好了!不是要去找那個什麼委託人拿獎賞嗎?我們走吧!」
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不對盤的,反正諾莉棋跟安納法本身就不是會主動挑起戰端的個性,只要不要讓他們有機會開戰,應該都沒事,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把這兩個人分開。
諾莉棋雖然鼓著臉頰,卻乖乖地任由修伊把自己推出去,就算是睿智的高等精靈,也免不了孩子氣的虛榮心吧。所以說,這種時候就老實地說一句「謝謝」是會死嗎?果然討厭死這個老烏龜了!
身體渾身僵硬的希爾達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起身動一動,用著有點彆腳的姿勢,追上了先行的半精靈以及精靈們。雖然朝諾莉棋表達了被復活的不悅,但復活都復活了,難道還要這樣死回去嗎?不可能吧。
所以安納法還是認分的下了檯子,他當然也受身子許久沒動的影響,稍微踉蹌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有一隻小手過來幫忙扶住了安納法。看過去,艾絲低著頭,小臉皺成一團,似乎不敢直視安納法。
「……忘記了你的願望很抱歉,可是……我們現在不能沒有安納法……」
聽見了安納法的抱怨,艾絲這才發現自己無視了他人願望,又要把安納法拖進危險的旅程之中;可是要是這趟要追著龍巫教的旅程,少了安納法,那麼……自己大概會每天都很害怕吧。
雖然諾莉棋似乎不喜歡安納法,但比起不可靠的半精靈、總是在睡覺,醒著幾乎都冰冷冷的精靈、傻呼呼的人類……果然還是時不時會注意到自己緊張的情緒,照顧自己的烏龜老人比較好。
「呼呼,我知道了。都復活了,老夫也不能再自己躺回去了不是嗎?別擔心小艾絲,再下次死去前,老夫都會跟著你們的。」
畢竟把這群小娃兒丟給那個藍色精靈顧,也是讓人相當的不安啊。感覺到頭頂上熟悉的重量,艾絲聽安納法似乎沒有這麼不高興了,終於收了收自己難過的表情,像個小孫女一樣拉住安納法的手。
「嗯!在安納法還完復活費以前,可不能死喔?連我都一起負債了,可不能不負責任呀!」
「喔吼?哎呀,那麼老夫可得努力了呢,呵呵。」
安納法坦然接受了艾絲想用債務把自己留下的玩笑話,在艾絲的攙扶下,安納法努力抓回身體的支配權。前方先走掉的三人,也不知道是顧慮到希爾達,還是刻意在等安納法,也並未走太遠,一行人前往了黑鹿角酒吧。
身後的修伊稍微跟剛復活的希爾達和安納法講解了情況,結果毫不意外的,有時候腦根筋跟他們不在同一條線上的希爾達,反而對修伊他們如何把自己跟安納法搬到這裡來非常的在意。
無視身後的聊天,諾莉棋稍微在腦海裡整理了整理情報。在艾絲跟修伊去賣寶石時,她當然也多少去了解了一下這個安塔爾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畢竟知彼知己,才能從他身上撈到想要的東西。
首先,他除了一般人都知道的,是信奉勇氣與犧牲之神托姆的聖騎士、艾爾托瑞爾的聖騎士首領以外,他還另外是臂鎧教團的成員。臂鎧教團算是一種冒險者組織,裡頭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冒險者。
像是先前牧師提過的散塔林也是一種組織,只不過散塔林跟臂鎧教團一比,就是一個邪惡組織了,據說散塔林主要的活動是貿易,不過既然是一個邪惡組織,所賣的東西大家心知肚明;並且也有自己的情報網,是非法人士探聽情報的主要管道。
反正諾莉棋覺得,如果有需要的情報,某方面來說,只要付得出代價,或許散塔林更容易拿到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也不一定呢。畢竟不用管道德約束,能得到的東西,往往會比較多一點。
總之花了點時間,他們來到了黑鹿角酒吧,雖然因為頭頂上那個魔法光束,讓艾爾托瑞爾一直都相當明亮,但瞧瞧與光束相形見拙的太陽,現在的時間也不晚,下午快逼近傍晚而已吧。
只不過隔著一扇木門,都能感覺到酒館裡頭似乎已經開始在歡騰了,甚至有淡淡的酒香飄了出來,深呼吸了一口氣,諾莉棋推開了大門,但她下一秒就差點把木門重新給甩上了。
酒館內已經充滿了許多人,有矮人、人類,甚至有一些精靈,從衣著還整齊的人看來,應該是聖騎士團;除了一般的喝酒聊天以外,也有人在打牌小賭怡情;但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或者該說最讓諾莉棋受不了的是,這裡居然有個擂台?
圍著一堆人的擂台上,是兩個脫去了裝備的男人,大概是在進行一場不依靠裝備、武器的肉搏戰吧?此外還有些人在邊邊角角揮灑著汗水在鍛鍊,整個酒館充斥著酒味、汗味以及熱鬧到灼人的氣息。
修伊睜著眼,心裡身為男孩子跟學者的心態在拉扯,一方面覺得這樣豪放不羈的聖騎士們很豪邁有趣、但另一方面,也覺得這些人不太文雅,像是桌子應該是拿來擺放食物的地方,腳能不能不要隨便踏上去啊?
希爾達倒是彷彿看到了曾經在部落的時光,看到那個聖騎士們在肉搏的舞臺,興奮的嚷嚷著自己也想上去比一把,但馬上就被聽到她的聲音而回神的修伊給拉住了,這傢伙都不知道身體好了沒,還想上去打架啊!
艾絲嗅了嗅空氣中的酒味,有點想加入飲酒的行列,矮人不論年齡大小,都是隱藏的酒鬼呢;而且這些人做的事,在矮人的酒館也不少見,其實意外的,還挺勾起艾絲的思鄉之愁的。
安納法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作為一個合格的遊俠,不該過於沉迷於酒精之中;若真要說有什麼特別的話,就是讓人想到與這群人相遇的地方,也是如此熱鬧的酒館呢,年紀大了,比起感慨、更容易陷入回憶中。
而諾莉棋,雖然她有在酒館照睡不誤的紀錄在,但實際上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吵雜熱鬧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地方的熱情,與她偏向冰的魔力犯沖。所以她快速的走到吧檯前,稍微用了點力,將雙手拍在了桌子上,吸引酒保的注意。
「不好意思,我們要找安塔爾.弗魯姆,他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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