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角色屬於各自的親爹親娘,OOC屬於我!

◆ 故事改編自《愛麗絲夢遊仙境》以及個人【DND】冰雪女士跑團中發生的事情以及各自角色的背景設定。

◇ 以下內容純屬虛構、非跑團內容也不代表角色的經歷,只是一個以愛麗絲夢遊仙境為主題的Paro。

◆ 當初寫這篇文的宗旨是什麼?隨意!沒錯!所以有時候一章爆到幾萬字、有時候只有幾千字都不要意外☆

 

 

 

       隨著道路一路走下去,路兩旁的植物逐漸枯萎,而本來抬頭還能看到些藍天,現在都已經被烏雲佈滿了。天色肉眼可見的暗了下來,連吹過來的風都從舒適變成讓人會打個冷顫了。

 

       又加了一件外套,法雷爾忽然感覺到,自己真的是不要命的要往雪地裡面闖的這件事了。路上的景色蕭條,完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看,只有道路不斷延伸,這趟步行之旅枯燥又煩悶。

 

       忽然,眼前落下了一顆白色的雪花,法雷爾佇足停下,伸出了手接了一顆緩緩飄落的雪,雪很快在他溫暖的手掌中化成了水,連呼出來的氣息也變成了白色了。

 

       應該才剛過中午才對,但在帽子屋還能看見的太陽早就消失無蹤,雖然還不至於看不清楚,但眼前暗的難以讓人想像,究竟到了夜晚,這裡會有多麼的寒冷以及漆黑。

 

       還以為應該不會很遠才對,希望傍晚前能夠走到那個「瑪莉安妮的宅邸」啊……不過就算真的到了,自己真的能在那裡找到彼岸嗎?當然,如果要找的人這麼簡單就能找到,法雷爾應該要高興才對。

 

       但是明明是自己曾與某個親密的人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如今卻只剩下一個人在這裡……一想到從帽子屋那裡的人,聽到過的關於彼岸的狀況,他就覺得,那與其是在緬懷故人,不如說那是彼岸在自己心上不斷添上新傷痕,不讓自己好過的一種折磨才對。

 

       當雪逐漸堆起時,法雷爾也將帽子屋的兩人給予的最後一件羽絨衣穿上,並且努力讓自己全身的皮膚沒有一處可以露出來,不然碰到寒冷刺骨的空氣,真的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因為雪落在身上就會化為水,所以會變得更加寒冷,而在這種情況下前進,體力自然消耗很快。然而法雷爾不敢停下來,因為感覺要是休息了,自己就沒有力氣再站起來走了。

 

       視野因為黑暗以及逐漸變大的風雪而變得愈加模糊,仔細想想在開始看到飄雪時,沒有立刻放棄打道回府的自己顯得有些有勇無謀了……他自己心裡也很複雜吧……

 

       留下的話就不用受這種苦,但是要在這個異世界活下去又讓人無所適從,更重要的是……隔著手套,法雷爾握緊了口袋裡的那枚金色懷錶。不單單是因為答應了艾蓮自己會親手還給彼岸,他也想親眼確認她的安全與否。

 

       在意志力也幾乎不管用,想一頭倒進似乎挺柔軟的雪堆前,看不清的視野中出現了龐大的黑影。因為道路早已被雪掩蓋住,法雷爾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走在道路上,無法確定那是否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但看起來這個黑影還挺大的,只要不是那個什麼冰雪怪物,應該都能當作暫時歇息的地方。現在的環境已經黑得要看不清前路了,體力也不足以再走下去,必須休息了……

 

       在心中對自己打氣再撐一下,幾乎是拖著快凍僵的身體,法雷爾終於走到了黑影前。瞇起眼細看,這是一棟屋子,大概是一棟兩層樓高的小洋房,雖然不大,但如果是以平民的角度,這大概就是夢想的房子了。

 

       走到了門口,本來想敲門開口詢問有沒有人在,但是看到門口積起了雪堆,法雷爾遲疑了一會,稍稍退了一點,看到窗戶處被封上了木條,大概是為了不輕易被風雪吹破。

 

       但是木條後面並沒有透出火光,在這種地方不點火真的會冷死,感覺不可能只是恰好這裡沒人,因為抬頭,二樓也沒有任何的火光。看來是一間空屋啊……雖然不能期望有人能給自己一碗熱湯,但有能休息的地方就該知足了吧。

 

       祈禱著門沒有被上鎖,法雷爾一邊轉動了門把,門很輕鬆的就被推開了。沒有人氣的屋子雖然還是相當寒冷,但跟刮著風雪的外頭相比,簡直不知道溫暖多少,法雷爾直接先鑽進了屋內,把門關上後,才輕輕道了一聲。

 

       「……不好意思,借房子一用。」

 

       並沒有特別想對誰說,只是他想謹守最後一點點禮貌。

 

       法雷爾翻了一下,那兩人還給他準備了油燈和一些糧食,居然還有打火石……看著包裡的這些東西,法雷爾忍不住笑了一下。還說帽子屋有點困難呢,結果卻對他這樣的陌生人如此慷慨。

 

       點起了油燈,法雷爾扯下掩住口鼻的圍巾,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有機會希望能報答他們呢,當然,只是單純不想欠人情。依著油燈的光線,法雷爾檢查了一下屋內。

 

       屋子內積了些灰,看起來有段時間沒打理了,但是所有的家具以及物品看起來都沒有被移動過,似乎保持著前主人離去時的模樣。客廳裡面有壁爐,而且雖然也些腐朽,但是壁爐旁的木柴還能夠使用,也是萬幸。

 

       將壁爐的火點起來,火的溫暖讓人彷彿活過來了一般,稍微讓凍僵的手指舒服了些後,法雷爾才動手將壁爐前的位置打掃了一下,那一包行李裡面也有一個簡單的睡袋和毛毯,仔細想想能塞下這麼多東西,這個包真神奇啊……

 

       簡簡單單吃了點東西後,法雷爾立刻就鑽進睡袋裡面了。有火、有溫暖的被窩,簡簡單單就感覺到了滿足,讓人不禁有些唏噓。哈啊……他一個用外表騙人的小僕人,到底在幹什麼好冒險家的事情啊?

 

       好想吃點溫暖豐盛的東西、好想再跟溫暖更舒適的床上休息、好想回到原本的世界……一邊想著,疲勞感一邊擁上,沒多久思緒就墜入了幾乎無法思考的黑暗之中,斷片前模模糊糊的腦中冒出了一句話……

      

       ……想,見到「妳」。

 

       ……

 

       ……嘎……

 

       黑暗中傳來了細微的聲響,似乎是那扇老舊的木門所發出的難聽唧呀聲,法雷爾也不知道為什麼疲勞的自己,會因為這點小聲響就醒來了。但非常睏的他只是翻了一個身,又往睡袋裡縮了縮,把那當作是風雪弄出的小聲音。

 

       ……我……來了……瑪莉……

 

       幽幽地且失落的,那彷彿就像是幻聽一般,他聽到了這樣的聲音。這次無法在當作是巧合或是幻聽,法雷爾稍微露出了些許尷尬的表情,不情不願的睜開眼。還以為是沒人的屋子,原來有主人嗎……

 

       但是對方也沒有鎖門、外面又這麼冷,希望對方有點良心,讓自己過完今晚再走吧……稍微透過木條的縫隙看向窗外,雪似乎停了,但還是一片漆黑,讓人在懷念陽光的明媚之時,不禁還偷偷竊喜可以再多賴一下床。

 

       將注意力回到那似乎是進來的主人身上,雖然對方的腳步很輕,但是這座屋子過於死寂了,而且年久失修,即便對方再怎麼輕盈,還是在木板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他似乎直直往前走,要走向二樓的樣子,在法雷爾想著這樣也好,明早在對方發現前離開也不錯的時候,對方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一會後,法雷爾聽到急切的腳步聲往客廳跑了過來,在心裡暗道糟糕時,門也被打開了。

 

       「瑪麗安!……妮……?」

 

       火光映照出了在門口的那個嬌小身影,她本來喜悅的表情隨著看清楚坐起的法雷爾,逐漸變得黯淡。看著那雙紅瞳中本來亮起了希望之光漸漸散去,法雷爾皺了皺眉頭,開口欲說些什麼。

 

       但她隨後壓低了身子,下一刻就像顆子彈一般的衝了過來,將法雷爾重新壓回地上,且幾乎是在頭敲到地板的一瞬間,熟悉的冰涼感再次架在了脖子上,把痛呼吞了回去,法雷爾抿著嘴看向了身上的人。

 

       「……那些是、瑪莉安妮的東西……不要亂碰、誰准你碰了……?那是瑪莉安妮……的……」

 

       她怨恨的說著,不只聲音,連拿著匕首的手都在顫抖,刺痛感伴隨著微微濕潤從脖子處傳來,看來是不小心被劃破了一點皮膚啊……法雷爾靜靜的看著泫然欲泣的少女,構思著說什麼才不會讓匕首與自己更加親密。

 

       「……對不起……?」

 

       總而言之只能先道歉了吧?畢竟自己擅自使用了他人家的東西是不爭的事實。少女的瞳孔縮了縮,努力想放輕自己的喘息,卻讓法雷爾覺得她是在忍耐不要讓自己哭出來。

 

       法雷爾猶豫著要不要伸手去撫摸她的頭,下一秒「鏘」的一聲,少女將匕首整個按在地上,低垂著頭,讓法雷爾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從聲音聽起來,她似乎是咬著牙,幽幽地說道。

 

       「……滾出去……我不想……再在瑪莉安妮的家中……殺人……」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少女用手指勾起匕首,插回了大腿上的劍袋中。火光照著她的身影,但法雷爾還是覺得她隨時會被黑暗吞噬掉,那雙紅眼無神的看著自己,似乎是在催促法雷爾快點離開故人的家中。

 

       「彼岸小姐……」

 

       法雷爾喊了彼岸的名字,卻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要跟對方講道理,讓自己至少留到早上嗎?還是直接把東西還回去?還是現在開始追究對方把自己帶到這個奇怪世界的責任?

 

       背對著自己蹣跚走出去的彼岸,不斷喃喃著法雷爾口中說的那聲彼岸,她輕輕說著,自己是彼岸、是只會殺人的人偶以及……「對不起,瑪莉安妮。」法雷爾爬出了睡袋之中,顧不上寒冷,只想抓住那個即將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

 

       ——碰!

 

       「呃、小心!」

 

       剛碰到彼岸的手,房屋忽然一陣劇烈的搖晃,法雷爾順勢直接將人拉進懷抱,隨後因為震動跌倒在地。無數的灰塵木屑落下,幾根梁柱斷裂落下,法雷爾感覺到懷中的人試圖推開自己,但他只是收緊力道,將小自己一圈的少女完全護在身下。

 

       待震動停歇,一股寒氣衝擊著法雷爾,抬起頭,本來的天花板,一半竟可看到外頭漆黑的天空,在哪邊的天空,一個巨大的雪人正惡狠狠地尋找什麼,彼岸的目光也看著跟自己一樣的東西嗎?他感覺到那嬌小的身子在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害死了瑪莉安妮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毀掉瑪莉安妮生存過的痕跡……!」

 

       彼岸無意識地抓緊了法雷爾的衣袖,紅瞳睜得大大的,映著雪做的臂上還插著木屑的冰雪怪物。只是聽聞過冰雪怪物的法雷爾就像隻受敵的貓似,完全不敢動作,緊緊盯著這個危險的生物。

 

       好大、這股寒風讓人好不舒服,這種怪物……怎麼可能跟它戰鬥?!法雷爾直接選擇了逃跑,他拉起彼岸,轉頭想要拿上簡單的家當逃跑,但在站起的一瞬間,一直忘記掙開自己的人兒,直接甩開了他的手。

 

       「彼岸小姐?!」

 

       「……殺掉那傢伙,給瑪莉安妮……謝罪……」

 

       無神的瞳中只剩下對冰雪怪物的殺意,彼岸握住匕首的劍柄,直直往冰雪怪物衝了過去。法雷爾罵著該死,一邊轉身伸手想再次抓住那個嬌小的兔子,然而對方蹬地一跳,直接跳出了法雷爾欲抓住自己的雙手。

 

失去了目標的法雷爾狼狽地倒在地上,還來不及感到尷尬,看到跑出去好幾尺遠的彼岸,他想都沒有想就是立刻追了上去。彼岸的直覺以及行動力都在自己之上,只是想要抓住她,肯定會跟剛剛一樣,必須想點辦法……

 

「瑪、瑪莉安妮難道會希望妳去送死嗎?!」

 

本來心無旁鶩前進的腳步頓了一下,就這剎那的分心,法雷爾抓住了彼岸,但回過神的彼岸立刻便想掙脫,但有所準備的法雷爾完全不打算鬆手,進一步地把人拉進懷中,用全身的力量壓制想脫逃的兔子。

 

       「……瑪莉安妮已經死了!」

 

       「所以就要白白送死?瑪莉安妮怎麼可能想看妳就這樣死去?!不要做傻事,我們快點逃——」

 

「能逃去哪裡?!」

 

彼岸大吼道,對法雷爾高舉了匕首,但最後在離法雷爾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法雷爾那雙睜大的藍瞳,彼岸咬咬牙,直接推開了被自己的話給混亂了思考,所以有些鬆開的懷抱。

 

「瑪莉安妮死了、這裡也毀了,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要說剩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去與瑪莉安妮相逢了吧。

 

轉過頭不去看張口欲言的法雷爾,彼岸靈活的踩著斷垣殘壁,飛快地接近那比二層樓還高的怪物,冰雪怪物翻找著被自己破壞的木堆,一注意到彼岸的聲音,立刻朝她發出了怒吼。

 

       面對那龐然大物可怕的攻擊,彼岸一點都不慌不忙,熟練自然地閃躲著對方的攻擊,彷彿那就是他們排演好要帶給法雷爾的一場緊張刺激的戲一樣,然而彼岸的匕首完全沒辦法帶給對方傷害。

 

       為什麼……

 

       打從心底感到一陣憤怒,是因為自己大老遠跑到這種冰天雪地,結果找到的人卻執意去送死嗎?因為她把自己莫名其妙帶到這個世界,卻完全不想負責任嗎?搞什麼……

 

       逃跑吧。

 

       小時候再慘的生活,自己都撐過來了,只不過是在異世界重頭來過而已,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人,總能想到辦法活下去的,何必去管一個根本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忿忿地穿上充當被子的羽絨外套,法雷爾咬了咬牙。

 

       就算對方是很好看的美人,自己也不可能在這種荒唐的情況下,為紅顏豁出生命吧?別開玩笑了!她的眼裡都寫著想去送死啊!既然留在世上讓彼岸如此痛苦,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他法雷爾.海耶納才……

 

「碰」的一聲,拿在手上的背包以及睡袋直接被法雷爾丟在了地上。轉過身去,壓抑著快要跳出口的恐懼,法雷爾握緊了口袋中的金色懷錶,朝在與那個怪物戰鬥的彼岸跑了過去。

 

為什麼要放棄奪回這個重要的遺物?為什麼要放棄活著?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唯獨妳,無法狠下心讓妳去死就好?一定是那雙眼瞳太像、太像了……和讓自己一路撐到現在的……

 

「彼岸小姐——」

 

法雷爾大喊著,希望能換得彼岸的目光;然而對方就彷彿沒聽見似的,連眼神都沒看過來。不行,她不會在意的……其他人、她自己……彼岸什麼都不在意,唯有……唯有……

 

……瑪莉安妮。

 

那一瞬間的思考,法雷爾眼中的彼岸落到了冰雪怪物的身上,雖然彼岸看起來試圖要逃跑,但怪物不可能給她機會,那裡的雪有如流沙一般,要將彼岸吞噬進去。

 

再慢就來不及了、只要能把魔導器交給彼岸,她一定會有辦法的,所以只要……讓她注意到自己。法雷爾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努力更靠近一些,張開了嘴,竭盡全力地大喊道。

 

「——露娜!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用力地將手中的懷錶往彼岸的方向丟去,法雷爾自己都意外自己居然丟這麼高這麼遠,那瞬間彷彿有股力量,在幫助他完成「想要把懷錶交給露娜」的希望。

 

聽到了「露娜」這個名字的彼岸瞬間就看向了法雷爾,在法雷爾的藍瞳中她張了張嘴,立刻伸出了僅剩在冰雪怪物外面的左手接住了那個懷錶。下一刻在法雷爾的驚呼中,她直接鑽入了冰雪怪物體內。

 

不會的……不會的,她一定聽到了,自己叫她活下去……冰雪怪物在吞噬掉彼岸後,有如心滿意足的打算離去,但是法雷爾還是專心的注目著彼岸消失的位置,在法雷爾的祈禱下,透過雪那處發出了一陣光。

 

冰雪怪物的腳步戛然而止,突然從頭部一路融化,那麼一個龐大的怪物化成了水,在冰雪怪物白色的胸口處,法雷爾看到了那個握著細劍,插在一顆藍色寶珠上的黑色身影。

 

法雷爾回頭扯起毯子,舉著提燈,往那片廢墟跑過去,小心地不讓地上的水弄濕毯子,法雷爾艱難地越過重重障礙物,終於透過提燈的光,找到了那個還茫然地維持著握著劍的姿勢跌坐在地上的彼岸。

 

       法雷爾把毯子蓋在彼岸身上,後者在法雷爾的手隔著毯子碰觸到自己的時候抖了一下,彼岸茫然地看著法雷爾。這裡遍地都是水,法雷爾皺了皺眉頭,對彼岸伸出了手。

 

       「我們到乾的地方去好嗎?站得起來嗎?」

 

       彼岸愣愣地把目光從法雷爾的顏移到了那隻對自己伸出的手上,沉默了一會,才猶豫地且試探性的,先用手指觸碰到了,像是確定了什麼似的,才慢慢將整個手掌放上;在彼岸的手離開了細劍的瞬間,細劍化作光點消失了。

 

       彼岸的步伐搖搖晃晃的,法雷爾看著不放心,輕聲道了句失禮了,用另一隻手撐著彼岸嬌小的身影。突然整個人的重心跌在了法雷爾身上,彼岸僵了一下,但沒有說什麼,沉默地隨著法雷爾回到了爐火旁。

 

       看著法雷爾試圖把有些熄滅了的火重新升起,似乎沒有要遠離自己這個危險分子的想法,彼岸忍不住輕輕地開了口。

 

       「為什麼……不逃走……?」

 

       在這寂靜的夜晚,就算這句話的音量很小,但也沒有東西可以蓋住它了。聽見彼岸這麼問的法雷爾停下動作,看著透過那縷縷黑髮,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眼睛,在心裡思考了一會,才回答出答案。

 

       「……我不想間接害死妳。」

 

       如果在不知道這個懷錶是能夠幫助彼岸打倒冰雪怪物的重要道具時,自己還會選擇留下來嗎?不想去思考如果的事情,又或是怕去思考,自己的答案還是跟現在一樣,他會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我才想問妳,明明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跟我要回去?」

 

       比起不知道的他,彼岸是明知道自己需要這個東西的情況下放棄拿回懷錶的,這件事情讓法雷爾很不高興,連語氣上都帶上了些許嚴厲,直到看見彼岸無神的表情,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立場生氣的。

 

       「……抱……」

 

       「因為我沒有資格。」

 

       彼岸幽幽地打斷了法雷爾的道歉,那雙紅瞳似乎在望著懷錶、卻又彷彿沒有聚焦一般。彼岸默默地閉上眼,又縮了縮身子。

 

       「殺了瑪莉安妮的我,怎麼有資格帶著她給予的東西活下去……?即使是因為那天冰雪怪物襲來,才害瑪莉安妮……你不是冰雪女王的手下,懷錶被你撿去了,或許是……」

 

       彼岸將哽咽吞了回去,好一會才慢慢把下一句說出來。

 

       「……瑪莉安妮終於要讓我去死了。」

 

       她把「去死」講的非常平淡,甚至有些期待。渾渾噩噩的活在這個世上,沒有故人的每一天、每一天,都要被親手殺了恩人的痛苦折磨。早就想要把自己這條爛命賠上了,但是……

 

       自己殺死自己是不行的,那只是自我安慰,瑪莉安妮是不會原諒自己的,自己得痛苦的、受盡折磨的,被其他東西殺掉……是冰雪女王害自己不得不殺掉瑪莉安妮的,那……她就在死前多殺幾個冰雪怪物、可以的話最好殺了冰雪女王,再給瑪莉安妮償命。

 

       「……不要這樣……!」

 

       彼岸被法雷爾捧住了臉,強迫與法雷爾的雙眼對視,那雙眼充滿憤怒以及疼惜。彼岸不懂地望著法雷爾,法雷爾的執著毫無理由,她不禁對法雷爾希望自己活下去地要求感到委屈。

 

       「為什麼……?沒有了瑪莉安妮……我根本不知道該為了什麼活下去……」

 

       因為沒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生命一點也不重要,她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所以什麼也無所謂。她困擾地問著眼前的男人,眼中是悲傷到極致的絕望,對這世界不抱任何的……依戀。

 

       「……如果妳不知道為了什麼活下去……」

 

       ……不能去牽起,不能去聯繫上,他不能對任何東西負責……

 

       「那就為了我活下去。」

 

       ……但他還是去拉住了那條在虛空中的人偶線,有如他的天使在深淵中,給了他一絲希望那樣,法雷爾無法放著與那位天使如此相像的彼岸,自暴自棄,最終孤零零地死去。

 

       「妳把我帶來這個世界,我要妳對此負責,不准隨便去死。」

 

       如果妳需要理由才願意活著,那就由我做那個惡人。

 

       看著彼岸愣住的神情,法雷爾放鬆了板起的臉孔,輕輕的摸了摸那一頭黑色長髮,手指不小心碰到那雙黑色的垂耳時,它似乎還會因為癢而輕輕顫抖,看著似乎還在消化自己話的彼岸,法雷爾再次輕輕開口。

 

       「露娜,活下去。」

 

       嬌小的兔子少女顫了一下身子,無神的紅色眼瞳逐漸匯集起了光芒,努力偽裝起的人偶面具一點點碎裂,本來沒什麼表情地她皺起了眉頭,眼中積滿了淚水,將懷錶按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我真的、有資格嗎……?」

 

       很痛、很痛……她希望停止跳動的心臟,此刻就像是為了回應那句「活下去」而大力跳動著,證明著自己的存在。一想到是自己讓瑪莉安妮這麼充滿活力的東西停止跳動的,她就無法原諒自己。

 

       「不用去思考那個,活下去,這是命令。」

 

       法雷爾用拇指拭去彼岸不自覺落下的淚水,強硬地說道,不給她一絲一毫有殘酷對待自己的機會。彼岸喃喃念著「命令」,輕輕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我知道了……」

 

       那雙看著自己的眼終於不似以往如此絕望,但也稱不上帶上了希望,法雷爾放開了彼岸的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總算是穩定了對方的情緒,暫時讓彼岸放棄了想死地念頭,但怎麼不太是滋味……

 

       已經停下的雪再次落下,但還未落在兩人身上,就先因為旁邊火的溫度而融化了。感覺這裡並不適合度過一晚,顯然比自己獨自在冰雪之境生活過更長一段時間的彼岸自然也知道。

 

       她緩緩站起身來,輕輕道了一句。

 

       「……這棟房子不安全,我去看看後面的倉庫……有沒有被破壞。」

 

       興許是不放心彼岸的狀況、亦或是她又在離開自己視野的瞬間消失無蹤,法雷爾道了句「我也去」,一邊收起行囊,彼岸聽見他的要求後,默默站在一旁等待他收拾好,直到法雷爾收好,朝她點點頭,才走向被破壞的廢墟中。

 

       越過障礙物,直接從冰雪怪物破壞的大洞出去,彼岸站在被毀壞的房子旁好一會,眼神看向的位置是二樓的房間。在她的眼中,那裡因為支撐的結構被毀,導致了二次坍塌。

 

       因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落下來了,但她只要閉起眼,就能清楚回想起與瑪莉安妮在這座屋子裡生活的一切場景,所以彼岸別開了眼,不願再去看支撐著自己撐到現在的地方進一步毀壞。

 

       「……往這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語氣保持冷淡,對法雷爾指了指方向。法雷爾點了點頭,在彼岸的背後,也看向了她方才注視的位置。他知道,他做了對彼岸而言很殘酷的要求,而且他……甚至沒有資格去安慰她。

 

       好在房子後面的倉庫沒被損毀,兩人一起將倉庫弄出可以休息的地方,同時升起一個小小的篝火,雖然絕對沒有之前在大廳要來的舒適,但有火、有可以遮擋風雪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

 

       「……請先休息吧。」

 

       看出法雷爾的疲倦,彼岸如此說道,然後就要往外走。法雷爾注意到,想也沒想就拉住彼岸,看著她疑惑的表情,頓時有點尷尬。

 

       「呃……妳要去哪?」

 

       「……在外面守衛。」

 

       「外面很冷的。」

 

       「……無所謂。」

 

       說著無所謂的彼岸垂下眼簾,明明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怎麼可能真的讓她完全不睡,站在外面吹冷風?法雷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有些埋怨這人對自己完全不上心的態度。

 

       「不需要妳守夜,進來一起休息吧。」

 

       「……可……」

 

       「露娜……小姐,請跟我一起休息。」

 

       之前因為急迫,完全忘記要保持合適距離的法雷爾,在意識到這件事後,不自然的在彼岸的名字後面加上尊稱。他眼中的彼岸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要求還是稱呼給影響的。

 

       「……這是……命令嗎?」

 

       「……如果是命令妳才願意的話,那這就是命令。」

 

       「……我知道了。」

 

       彼岸將門關上,法雷爾才把手放開,但心裡卻不太是滋味。他算是注意到了,彼岸對於「命令」似乎就不會想要去抵抗,所以只要命令她,現在的她似乎都會照做……

 

       真是危險啊。

 

       除去她冷冰冰的態度,彼岸還是很可愛的,所以她「會服從任何命令」的情況,是正常男人都會挺興奮的吧?但不知怎地,心裡總覺得有些煩躁,自己也完全提不起勁,去「命令」彼岸任何事。

 

       「……對了,露娜小姐,我叫法雷爾……法雷爾.海耶納,叫我法雷爾就好。」

 

       「……法雷爾?」

 

       「……對。」

 

       或許是突然想到、又或是稍微想緩解一下剛剛那個因為「命令」所以他自己覺得的尷尬,法雷爾告訴了彼岸自己的名字。看著對方望著自己,像是小兒學語一般,用著軟軟的聲音呼喚出自己的名字,讓法雷爾耳根一熱。

 

       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去,他說了一聲「休息吧」,給了彼岸唯一一條睡袋,自己則蓋著外套就躺在了地上。急忙閉上眼的他沒看到彼岸困惑的表情,只想把那聲輕輕的「法雷爾」丟出腦海。

 

       露娜不是那女孩、露娜不是那女孩……

 

       反反覆覆在心中這麼跟自己說,那股熱才稍稍降低了一些,但法雷爾還是很懊惱,就算兩人長得再像,自己怎麼遇到露娜就不對勁?思考著為什麼的法雷爾,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

 

       注意了好一會有沒有其他殘餘冰雪怪物會來的彼岸,終於打算休息時,法雷爾早早已經陷入沉睡。雖然身邊有火堆,但只蓋一件外套大概還是很冷,不時會看到他的身子顫抖一下,然後他就會試圖縮一縮,把自己縮進不大的外套底下。

 

       在火堆裡添了幾把柴薪,再看看法雷爾留給自己的睡袋,彼岸將睡袋整個拉開,像被子一樣蓋在了法雷爾身上,隨後也鑽入了睡袋底下,靜靜的望著法雷爾的睡臉許久。

 

       ——如果會冷的話,那就一起睡吧。

 

       ……那是瑪莉安妮,教自己的。

 

       閉上了眼,她輕輕靠近了失去瑪莉安妮後,就再也沒有感受過的溫度。或許是又想起了從前、又或是這股溫度令人懷念,難得表情安詳的她,眼角還是輕輕的滑下了一滴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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